他的三個妃子齊齊站著、看向自己的樣子。另外兩個人也就算了,今日早上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柏芷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間,眼睛突然就變亮了,似乎嘴角還微微勾起了一些。這讓太子殿下的心情很好。
於是心情很好的太子殿下免了眾人的禮,而當他稍微走向前一些,看見柏芷頭上簪著的是一支白玉蘭花簪的時候,心情就更好了。
朱見深看著柏芷,那吳王二妃也在看著他。這就是她們的夫君麼?俊美的臉龐、挺拔的身姿、高貴的身份,是全天下少女們夢寐以求的夫君物件,更別提此刻他望向柏芷的眼神溫柔繾綣,比起當日看著萬貞兒的眼神還要柔上三分。可是為什麼對她們,卻是那般冷酷無情?
溋水閣外小太監的通報聲繼續響起:“皇上、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到!”原來是那英宗攜著一後一妃一同前來。
這還是柏芷頭一回見到皇帝陛下,雖然心中好奇,但她仍舊帶了十二萬分的小心、恭恭敬敬地和眾人一同行了禮。不知是否多心,微微低著頭的柏芷總覺得英宗凌厲的眼神掃到了自己,然而等到英宗免了眾人的禮,和錢皇后聯袂走到上首的位子上時,他的眼神又變得平靜無波,讓柏芷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但是朱見深卻是注意到了英宗看向柏芷的不同尋常的眼神,不由讓他想起了當初英宗再次登基、處死擁護其弟朱祁鈺的那班大臣時決絕森然的目光:帶著對權勢的渴望和視人命如草芥一般的果決,讓人感到心驚。朱見深不由想起昨日英宗對他說的話,再看一眼坐於帝后下首、眼中透著微微不甘的生母周貴妃,他在心裡頭嘆了口氣:不管是父皇、母妃,都不是省油的燈。
再瞥一眼那個有些忐忑地坐在自己斜對面的小姑娘,朱見深突然覺得有些懊惱:自己現在的能力還是不夠,還不能夠好好地順著自己的心意行事。相比起弄清楚她對自己的心意,有些事情顯得更加緊急。
宴會就這麼開始了。畢竟是頭一回參加宮廷宴會,柏芷本以為這宴會定然熱鬧非常,卻不曾想座上的統共也就七人,縱使殿內訓練有素地侍女們來回穿梭上菜,但終究有些蕭索之意。
而英宗也是頭一回和自己兒子的妃嬪們一起飲宴,看著座下三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仍透著稚氣的臉龐,他也不知該說什麼,索性也就傳了歌舞伎前來表演歌舞。
看著歌舞、吃著佳餚,且上首的皇帝陛下似乎也沒心情關注自己,柏芷這才放寬了心,樂滋滋地吃了起來。既是宮宴,菜餚比之平日裡小廚房裡做的自然好上許多,再加上由於是小型宴會,這菜從裝盤到呈上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放到柏芷跟前的時候還是熱騰騰的呢!
看著柏芷樂呵呵地吃著菜,朱見深心裡頭可是有些無奈了。看來這個小姑娘的確是沒心沒肺,有了好吃的就這麼高興。偏坐在他左手邊席面上的王妃一直含情脈脈地看著自己,搞的自己一點胃口也無。這個女人的眼睛是有什麼問題麼?為什麼能夠眼也不錯、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呢?
然而此時皇帝陛下就坐在上首,即使太子殿下心裡再怎麼討厭煩躁,也是不敢輕易失了分寸的。
晚宴就這麼不緊不慢地進行了約莫半個時辰,此時溋水閣外頭的天色都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英宗邊看著歌舞邊習慣性地舉杯喝了一口酒。坐在他身邊的錢皇后亦是在欣賞歌舞,沒有看見英宗的這一舉動。
然而英宗剛放下酒杯,便開始咳了起來。起初的時候他還在壓抑著,然而到最後卻是忍不住大咳起來。錢皇后一下子回過頭來擔心地看著英宗。及至看到空了的酒杯,她既擔心又埋怨地叫了一聲“陛下!”
歌舞驟止,所有的人都有些驚惶地看著英宗。英宗一邊拿出帕子捂住自己的嘴,一邊衝眾人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然而他輕輕顫抖著的肩膀和起伏的胸口卻顯示出他現在的情況著實有些不妙。
朱見深馬上從自己的席位上坐了起來,衝到了英宗跟前:“父皇您沒事吧?”
英宗沒有回答,他的大半個臉都快要沉到帕子裡去了。朱見深擔憂地看向錢皇后:“母后,父皇今日身子不爽,夜裡又起風了,不若早些回去歇息罷。”其實何止是今日身子不爽?英宗這病已然脫了許久,太醫說是在瓦拉的時候底子壞掉了,即使再次登基後用藥材調理著身體,然而八年已經是極限了。
於是錢皇后就攙扶著英宗回了坤寧宮,只剩下席間的周貴妃、朱見深、柏芷及那吳王二妃。
五人看著錢皇后和英宗相攜離開的身影,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看著英宗和錢皇后的恩愛樣子,周貴妃心裡頭不舒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