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的什麼首飾?”金尚宮關心的果然是其他的事情,“可覺得有什麼古怪?”
“古怪?”金鈴看著金尚宮很是嚴肅的神情,之前心裡頭的疑惑也猛地跳到了腦海中,“今日送到慈寧宮裡頭的首飾是根據太后娘娘那兒送來的圖樣製成的,主要是一套珍珠頭面,均用了上等的南海珍珠製成,包括一隻雲卷鬚珍珠冠、兩支珍珠玲瓏八寶簪、一對麗水珍珠耳墜子、一對珍珠玉扣手釧兒。若說有什麼奇怪的。。。。。。”金鈴頓了一頓,“恐怕就是那雙珍珠白玉繡花鞋了。”這雙鞋子是金鈴根據慈寧宮裡頭送來的圖樣製成,鞋子固然精緻好看,但與宮中貴人們日常所穿的鞋子相比,形態意趣有所差別,反倒更像是舞姬們跳舞時所穿的舞鞋。雖然當時心有疑惑,但金鈴卻不敢妄自揣摩主子的意思,所以老老實實照著圖樣製作完了鞋子,便送到了慈寧宮裡頭。
“姑姑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金鈴察覺到了金尚宮甚至是有些反常的謹慎表情,心裡面也跟著緊張起來。
其實這事兒若是仔細思考,那也沒什麼特別難猜的。那頭面和鞋子清新淡雅,並不適合太后娘娘那樣子年紀和身份的人穿戴,必然是準備賞賜給別人的東西。不過錢太后一向賢名在外,這後宮也已經平靜安穩了三年、上下一片祥和,金鈴很難想象錢太后會在這個時候。。。。。。
金尚宮看一眼已經似有所悟的金鈴,突然換了慈祥的長輩口吻:“金鈴,你一向聰慧。主子們雖然尊貴無比、手掌殺伐,但有的事情,反倒是咱們這些做下人的最先察覺。
“姑姑您的意思是?”這宮裡頭,又要添新人了?
“你也該多長點心了。”金尚宮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的這個侄女。
能在這麼年輕就坐上司衣的位子,縱使是有自己的關係在這裡面,但金鈴本身的才華和為人處事的手段,也是十分重要的因素。只不過她終究還是太過年輕,這關鍵的東西從自己手裡頭做出來,她卻沒能立刻想明白其中的關節。
若要順著自家哥哥的心意,坐上自己的位子,她怕是還得多多磨練。光是在底下人當中有好名聲,卻不通上意,是她最大的不足。她有心護了金鈴這幾年,如今她年齡漸長,也是時候知曉參與這其中的厲害關節了。
“姑姑您是怎麼知曉這件事兒的?”金鈴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兒,不過也倒與金尚宮的想法殊途同歸,“難不成是皇后娘娘。。。。。。”自家姑姑是皇后的人,這一點金鈴是很清楚的。
“慎言!”金尚宮皺起了眉頭,“是我從尚儀局和尚服局呈上的單子上發現了不對勁兒,這才想要弄清楚這件事情。”皇后娘娘不比一般的後宮女眷,骨子裡頗有幾分錚然傲氣,這件小事,她恐怕還不放在眼裡。只不過主子雖然不在意,可這做下人的,少不得要將這些事兒打聽清楚。。。。。。
金尚宮與金鈴所料不錯,錢太后命尚服局製作這套清雅的珍珠頭面並玲瓏精緻的珍珠白玉繡花鞋,確是為了一位美人兒準備的。
之前錢太后差自己的心腹出宮去往江南,這幾人倒是效率極高,迅速在杭州覓得了主子所要尋找的美人兒。
杭州鎮守太監的養女邵氏,自小長於西子湖畔,如今正是娟娟二八的好年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又能歌善舞。不說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卻也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兒。最讓這幾個尋美的太監感到驚訝的,是那邵氏雖由汲汲鑽營的太監撫養著長大,但眉目間卻絲毫沒有鬼祟之氣,反倒是姿態清雅、燦如春華。且其神態容貌,竟與位居中宮、獨寵無二的皇后娘娘有那麼兩三分相似。
錢太后欲尋找美人分薄中宮榮寵,而那杭州鎮守太監收養此女、又花千金培養,自然也是為了日後奇貨可居、為自己的仕途出力。兩方一拍即合,這位嬌滴滴的美人兒立刻就被獻入宮中。
邵氏初初進宮,錢太后未知其品性底細,只是讓她頂著司樂司女史的名頭在慈寧宮裡頭住著。因著連月來宮女們紛紛請辭出宮,尚宮局管理異常忙碌、免不了有所疏漏,一時間竟無人發現邵氏的突然出現。
然這邵氏畢竟不是真正的司樂司女史,而是錢太后尋來意圖取悅朱見深的美人。等到錢太后摸清了她的底細,認為可以將她獻給皇帝,那她自然要在宮中暗自習舞彈唱。即使是獨舞,也需其他奏樂之人。慈寧宮向司樂司抽調了好些樂工舞姬,司樂司那兒自然發現了不對勁兒。層層上報、最終訊息遞到了金尚宮那兒。因此金尚宮心中早就有數,今日見到尚服局呈上的首飾單子,再來金鈴這兒詢問,不過是肯定自己心中猜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