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然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大跨步往牛車的方向走去,一邊說道,“怎麼要生了,還用馬車上路?”走近了,就可以見到女子的鬢髮都是汗水,雙手捧著腹部,發出了細小的□□聲。因為疼痛,她的眉心攪成了一團,因為疼痛,面色慘白,偏生這樣的慘白與汗涔涔卻難掩其姝色,是一個容貌上佳的麗人。
秦錦然摸了摸婦人的脈搏,此時還是強勁有力,雙手推了推她的肚子,眉心攏起,這婦人腹中的孩兒入盆時候就胎位不正,婦人入盆入得早,推算起來,腹中的孩子上不是瓜熟蒂落之時,約莫是九個月大,開口問道:“之前沒有備上穩婆?”
“怎麼沒有?”那老婦人急得跟什麼似的,“但是若不是踩到了別人丟的瓜皮,也不至於現在就要生產,她的狀況不好,穩婆又在村裡,只能夠去鎮裡頭。夫人能不能借馬車,我好帶著女兒趕路。”她一邊說著,一邊用袖子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
周月嶸快言快語地說道,“何須借馬車,我姐姐就會醫術。”
老者瞪了眼看著秦錦然,眼前的兩人,都是華衣麗服,在她眼中是說不出的金貴,就算是女大夫,也多是家境不好的人才會當女大夫的,“這位小姐,莫拿我開心,我這是……”周月嶸的年歲小,加上又愛笑,難免讓人有不穩重,是不是同人說笑的感覺。
周月嶸不等著老者絮絮叨叨說完,就說道:“我沒有騙你,我姐姐當真是會醫術,在錢塘行醫,還開了一個藥鋪,現在在醫術院進修。醫術很好。”
錢塘的藥鋪老婦人不可能去求證,但是京都裡的醫術院是赫赫有名的,就連這一次要去鎮上請的女大夫,也並沒有去過醫術院。面向著秦錦然就跪了下來,“求求大夫,救救我女兒。”雙手貼在了地面上,忍不住對著秦錦然深深叩首。
“起來說話。”周月嶸彎唇一笑,還不等著周月嶸拉起老者,已經有丫鬟上前拉起了老夫人,周月嶸說道:“我姐姐自然是會救人的。”她的餘光已經見到了秦錦然吩咐聽雪抱住了牛車上的婦人,預備把人抱在馬車上。
這裡距離村子並不遠,幸好摔得不是太重,只是陣痛發作,若是破了羊水,胎位不正加上沒有穩婆和大夫,那當真是凶多吉少。馬車駛入到了村中,便有人好奇地看著,孩童繞著馬車跑來跑去,等到見著下了馬車的老婦人,繼而見到了被聽雪抱著的婦人,就有孩童喊著,“破鞋回來了。”“破鞋!”“破鞋!”
老婦人的面色瞬間就流露出了羞愧,心裡頭更是一跳,惴惴不安看了一眼秦錦然,見著這位貴氣的女大夫只是說道:“你先去開門。”
“好好。”老婦人從腰間的荷包裡摸出了一把黃銅鑰匙,開啟了鎖鏈,推開了院門,就帶著秦錦然一行人進入到了院子裡。老夫人的心中有些難安,因為女兒的事情,她們家的名聲很是不好,這樣讓兩位貴氣逼人的夫人小姐進了屋子……老婦人的目光觸及到慘白著臉的女兒,咬咬牙合攏了院門,擋住了那群天真到傷人的孩子。
這院子說起來要比秦錦然曾經住過的最為潦倒的別院還要差,院子裡種著青菜,養著雞仔,小黃雞發出細小的叫聲,撲稜著小肉翅,留下的白黃的雞糞,又去旁處啄蟲子吃。
周月嶸的目光看著還在門口簇整合一團的孩童,為什麼稱呼這個人為破鞋?她也打量了這靚麗的婦人,心中是疑竇叢生。對著身邊的小荷招招手,讓她打聽去了。
秦錦然並沒有注意到這些,讓老婦人去燒水,就和聽雪入了屋內,準備好了熱水之物,其餘的藥箱裡都是現成的,秦錦然便給這位婦人接生。
她個子嬌嬌小小,體內卻又無限的力量,就算是秦錦然把手伸入到產道內,替孩子換胎位,她也是如同初見時候,發出細細小小的呻·吟聲,若不是面色更白了一些,和當時的陣痛發作,似乎沒有什麼區別。甚至連原本預備下來的參須,這婦人也並沒有用到。統共花了四個時辰,終於生出一約摸五斤重的男嬰,聽到了孩童如同貓兒一般啼哭的聲音,並不見十分歡喜的模樣,瞥了一眼繼而是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因為是早產兒,加上這男童體型並不大,若是足月的胖小子,恐怕也很難平平安安讓婦人生下這孩子。
聽雪把孩子洗好裹好了之後,老婦人也入了內,見著胖小子,並沒有多歡喜,反而是憐惜地用帕子擦拭了女兒額頭上的汗水。秦錦然不由得心中有些狐疑,這世人重男輕女的多了,怎的生了大胖小子,不見老夫人歡喜?又看了看那位產婦,也同樣是如此,想到了入村時候那些孩童的破鞋之說,莫不是這個孩子來的不名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