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日,日軍於杭州灣金山衛登陸成功,對國民黨軍實施側後迂迴。以二戰的水準,這並不是上檔次的行動,但由於我方只顧正面,原守軍調離,遂腹背受敵,導致整個防線瓦解。倉皇間蔣介石又下令全面撤退,最終形成了兵潰如山倒的狼狽局面。上海淪陷。
淞滬會戰書寫了中國抗日戰爭史上壯烈的一頁。參戰軍民面對強敵,浴血拼殺,以25萬傷亡的高昂代價,斃傷9萬敵軍,粉碎了日本3個月亡我中華的迷夢,可歌可泣。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初戰一仗,國民黨精銳主力即被打殘,由此導致首府南京的輕易陷落,30萬生靈塗炭,日軍沿江長驅直入,直逼我中原腹地。這一仗,是否就如現代許多評論家說的,提高了中國軍民抗戰計程車氣和信心呢?還是給當時的人們對抗戰的前途、對勝利的希望,蒙上了一層陰影呢?父親回憶時說:“可以看清楚了,依靠國民黨抗戰,沒有希望。”
中國,危在旦夕。
就在父親按原定計劃在滬杭三角洲地區組建擴充遊擊軍時,“在武漢的中央代表團來指示了,要我立即撤出上海。什麼原因沒有講。”父親說:“太可惜了!”
日軍從三面圍住了南京。日軍以保護國際自由航道為名,在北面長江一線虛留生路。守軍長官唐生智棄城逃跑,慌不擇路,下了最後一道命令,全體官兵渡江北撤。日軍立即用軍艦攔擊……血染長江。對當時南京情形的描述,父親的回憶與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有關南京的報道視角不同。他說,到處是散兵遊勇,到處是遺棄的槍支和隨手可撿的軍用物資,都是國民黨退敗時丟棄的。老百姓雖恐慌,但也有勇敢的、被激怒的。日本人只佔了中心城市和交通樞紐,周邊地區一片空白。人數不多的一些民眾自發武裝和土匪游擊隊開始出現,反抗的、打劫的,無政府狀態出現了。父親說他怦然心動,透過曾山同志向武漢中央代表團報告,建議吸取上海失守後倉皇撤退的教訓,就地組織武裝。等了十來天,中央代表團指示到了:“張愛萍,立即撤回武漢述職。”
究竟是什麼原因?對這個延安派來的軍委書記如此漠視。按時間推算,長江局這時還沒有成立,華中黨的工作由中央代表團指導。據後來接任這一地區領導職務的劉少奇同志回憶,在上海、南京、武漢相繼失守時,中央代表團賦予黨的各級組織的任務只是協助國民政府,組織黨員和同情分子撤往大後方。(注:《劉少奇自述》111頁)父親在回憶中沒有提到撤回他的具體原委,我也只能是推測了。上面那些大員們大概會想,這個愛舞棒弄槍的傢伙,別再生出什麼事來,乾脆撤他回來吧!毛澤東委任他的“江浙省委軍委書記”的使命轉瞬間就這樣結束了。
武漢八路軍辦事處。許多當時顯赫的人物,王明、博古、周恩來、項英、葉劍英、董必武、林伯渠等,還有葉挺、郭沫若都已雲集在此。父親的主要工作:一是周旋於國民黨上層,二是接待抗日青年。
父親說:“在武漢八路軍辦事處,在總理、葉帥手下工作的,當時還有李濤、聶鶴亭、邊章五、張經武、童小鵬。可我不喜歡這個工作,整天和國民黨高層周旋、打嘴仗,有什麼意思?可一些人熱心得很。當時隨處可見國民黨潰撤下來的軍隊,都是些散兵遊勇,扒火車、搶東西,問起他們戰事,連日本人什麼樣都沒見過。軍官是一身呢子,扎著武裝帶、掛著佩劍,金光閃閃的,神氣得很。一支軍隊,衣著漂亮,但貪生怕死;高談闊論,又沒有實在的學識,有什麼用?抗戰打得那樣艱苦,但在武漢的國民黨上層圈子裡,仍然是一派浮華奢靡的風氣。一次蔣介石來訓話,也邀請了我們八路軍代表,國共合作了,我們也算是友軍了。在一個大劇院裡,蔣介石一進來,全體起立,只聽見乒乒乓乓的椅子聲,佩劍掉在地上,叮叮噹噹的好不熱鬧。主持人喊,不要再揀啦!聽委員長訓話。剛安靜下來,蔣介石一開口,噹啷一聲,又掉了一支,大家偷偷地笑。蔣介石皺皺眉頭,還沒講兩句,噹啷!又一聲,全場忍不住鬨堂大笑……”後來呢?“還有什麼後來。蔣介石發了一頓脾氣,就拉倒了。”父親說完,一個人先哈哈大笑起來。
東北三省不戰而失;平津淪陷,華北淪陷,察哈爾、綏遠淪陷;太原丟失,滬杭丟失,華東、華中丟失,武漢告急;在南京發生30萬同胞被屠殺的慘劇……知恥而後勇!一個把自己的人民丟給兇殘的敵人的國家元首,一個偏安苟且的政府,一個丟失了大片國土而不知羞恥的軍隊,是沒有勝利的希望的。
這個故事,我不僅聽過一遍,在他的笑聲裡,我感到被他嘲弄的不完全是這批國民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