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瓷器的頸部部分。可以看出,整器是短頸,豐肩,肩下削瘦至足。顏色呈現出正宗的康熙豇豆紅。於是不假思索道:“康熙豇豆紅釉柳葉瓶,柳葉瓶又被稱為美人肩。肯定是御窯廠出的。”
“不錯。”沈老闆又上手了一片:“清代,灑藍描金如意耳蒜頭瓶。蒜頭瓶只有明代兩代的景德鎮御窯廠出。”
“清乾隆礬紅彩藏草瓶。這種藏草瓶,一般是西藏僧侶用於插草供佛的特別器皿。又名甘露瓶。產地也是景德鎮御窯廠。”
“明代,成化窯,青花點彩高士杯。”
“清康熙,素三彩,斗笠碗。御窯廠。”
……鬥瓷的氣氛越來越激烈。白汐和這沈老闆不分上下。圍觀的人群也越來越很多。還有人笑道:“今兒,沈老闆終於碰上個厲害的角色了。”“這小姑娘厲害啊!剛才那藏草瓶,就剩下一個底胎了。她愣是給摸了出來。”“老嘍,不如這些年輕人了。”“看來,沈老闆要拿這一隻鈞窯窯變後期加,還有點玄乎。”
三個小時後。戰局已經殺入白熱化。因為氣氛太好,將近數千人來圍觀。直接帶動了這家瓷器店的消費。店主便樂呵呵地買了兩份KFC給他們吃。於是白汐一邊啃著牛肉漢堡,一邊鑑定。她今兒也算是碰見真正的硬茬子了。
要說,從前她就是太一覽眾山小了。現在才知道會當凌絕頂,頂上的人,或許不止自己一個。嗯……她也沒跟謝文湛鬥過。
沈老闆倒也津津有味,殺得樂此不疲。要說,和行家過招。就是個爽快,利落,精彩,刺激。這姑娘的眼力勁,他也算看出來了。全國都排的上位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地方冒出來的神仙。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有個姓白的。
到了晚上九點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已經一共鑑定了將近兩百多片碎瓷了。
負責從御窯廠那邊撈碎片的工人,也湊過來看了。他們平日裡頭,挖河道,挖窯址。清理出來的歷朝歷代景德鎮御窯廠的碎片,數不勝數。都是當垃圾,論斤賣給這些古玩店拿去做標本的。沒想到,每一片都這麼有來歷。
到了十點的時候。人群開始陸陸續續散去了。還有人說:“老王,你用個手機錄下來。明天早上我再來看看,他們分出勝負了沒有。”
“我看,到後天都玄。”
“宋代五大窯口,除了汝窯,其餘窯口的碎片,他們都摸過了吧!”
“這白小姐,將來不得了的人物啊。長得還挺漂亮的。”
正嚷嚷著,沈老闆鑑定到一件五彩開光的棒槌瓶。陷入了沉默。白汐明白,沈老闆沉默的是,這到底是康熙還是雍正年制的。別看就是一前一後兩個皇帝。這棒槌瓶的叫法就不一樣了。康熙朝的叫做硬棒槌瓶。雍正的叫軟棒槌瓶。而這一件御窯廠挖出來的棒槌瓶碎片,還只有底部和側面一小片。這就更不好鑑定了。
當然,她透過通靈之術,已經知道了年代。就看這沈老闆……
“康熙,硬棒槌瓶。”沈老闆忽然開口道。
白汐咬了咬牙。沈老闆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說對了。
於是,白汐又從籮筐裡面拿出一片瓷器。嗯……是一片小鈞窯。只有拇指大,連著一點點底部的圓口。鈞窯,這也沒什麼。景德鎮是御窯廠所在地。各個窯口的瓷器碎片,多了去了。
但是,這一片鈞窯,上手之後,她卻感覺特別親切。這麼說吧……她也是鈞窯的窯工。這好像……就是她活著的那些年做的東西。
鈞窯碎片忽然開口了:“我記得你身上的氣息。是你造的我,對嗎?”
白汐輕微地點了點頭。
“那太好了。我是一件鈞窯的鼓釘洗……後來,我在明代的時候碎了。被下令深深埋入土地裡頭。”
鼓釘洗是嗎?她從十歲上頭,就做過鼓釘洗了……還在發呆中,沈老闆提醒她了:“白小姐,還有一分鐘。”
對了,鑑定時限為五分鐘。她不小心聽了四分鐘的故事。趕緊轉回注意力,先看了下顏色,是鈞窯當中的蔥翠青。胎很厚。符合鼓釘洗的造型。蚯蚓走泥紋也沒錯。於是道:“宋代,鈞窯,蔥翠青鼓釘洗。”
沉默。沉默了十秒。
然後,沈老闆告訴她:“不對。東西不是鼓釘洗,是海棠式花盆託。鼓釘洗的下緣圓口,不會有釉色散瘀的現象。”
“……”白汐低下頭,手中的一小塊鈞窯碎片,壞笑了下:“開了個玩笑。我的確不是鼓釘洗。沒想到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記得個鬼啊!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