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半日,顧瑾汐只覺得骨頭都快生鏽了。遣走執意要值夜的半夏、青黛,藉口想要清靜一會兒留了盞夜燈,靠在床頭,雙眸輕闔,思緒卻已經不自覺的遊離在外。自己這一身醫術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暴露出來的確在她的意料之外,不過細想卻也是情理之中。俗話說得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本就早做好了醫術暴露的心裡準備,只是事到臨頭,心裡仍舊有著點點恐懼和擔憂。
閉上眼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那股不安和對未知的彷徨;事情越來越向著自己所不能掌控的方向發展,似乎也越發的複雜。
從最初重生時,只想簡單的保住顧蘇兩家,將柳姨娘背後的人揪出來;到現在,一路走來似乎事情完全在向著另一條路在發展。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明確查出柳姨娘背後之人的真正身份,那多次救自己於危難卻偏偏像是在耍著自己玩的黑衣男子,他到底是什麼人?心不可控制的悸動了下,可也只是短短的剎那,胸口的鈍痛朝四肢百骸漫開,她低下頭,淚順著眼角落下;深吸口氣,在心底輕笑一聲,顧瑾汐啊顧瑾汐這都到什麼時候了,還有時間去想兒女私情嗎。縱然他們現在已經跟顧國公府、跟蘇家沒有任何關係,可是那針對他們家的人似乎並沒有就此罷手。柳姨娘已經伏誅,可她相信那背後的人絕對不僅僅只有柳姨娘一個傀儡,還有謝家,當年那女子為什麼要讓丫鬟將娘抱走,謝逸為什麼會身中奇毒半身不遂……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個迷,陷入了重重怪圈卻始終不得解的迷。
越是想著,心就越是沉,直接沉入了谷底。突然她只覺得眼前一片陰暗,好似有什麼東西擋住了燭光一般,還沒來得及睜開眼耳畔就傳來那略微帶著心疼的話,“丫頭,疼嗎?”
緊接著是溫熱的掌心透著幾分粗糙劃過自己的眼角,輕輕地拭去眼角晶瑩的淚滴。那味道太熟悉,顧瑾汐猛的睜開眼,入目正是那熟悉到了骨子裡的人;熟悉的玉色面具,熟悉的慵懶嗓音,熟悉的黑色勁裝,深邃的曈眸,帶著三分隨性又透著慵懶,似乎還能隱隱從他的眸色中感受到擔憂和……心疼!?
是錯覺嗎?
顧瑾汐雙眸愣怔,心底那被強壓下去的悸動又浮了上來,那樣溫柔的眼神,似乎帶著心疼,透著寵溺的眸光,能讓人溺死在他的眼神中。不過很快,她就清醒過來,努力的告訴自己,不,那不是錯覺!是幻覺!曾經那樣侮辱過自己的人,又怎麼會心疼自己,呵呵。
“你來做什麼?”面色沉沉,別開臉,不去看他幽深的眸;語氣非常的僵硬。
“……”黑衣男子沉默片刻,薄唇微微嚅了嚅可卻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只是顧瑾汐沒有發現,在她別開臉的時候,男子的眸色有著剎那的黯然和心疼,涼薄的唇開開合合間,嗓音一如既往的孤冷雅緻,“聽說你受傷了,來看看你。”視線流掃過顧瑾汐那蒼白如紙的小臉,最後落在枕頭旁的手札上,眉宇微微顰蹙著,“你怎麼總是在受傷,身子不好也不知道好好歇著,醫書什麼時候看不行?”
顧瑾汐聞言,心裡有著什麼飛快地划過去;閉上眼,強迫自己忽略心底那不斷漫開的悸動;嘴角斜勾,臻首微抬,眼底帶著濃濃的嘲諷色,輕笑著道,“我自己的身子,在自己的閨房,想做什麼?應該還輪不到王爺來管吧?倒是王爺,三更半夜爬人香閨,這若是傳了出去……呵呵……”
“……”黑衣男子沉默了。
狂風呼嘯而過,只留下遍地殘藉;屋內,氣氛沉凝,越來越冷,越來越涼。
“非要這樣說話嗎?”黑衣男子的嗓音似乎帶著幾分壓抑,連帶著語氣都透著一股讓人說不清楚的味道,他雙眼怔怔地凝著顧瑾汐,無比的認真。
“難道王爺你……不喜歡?”顧瑾汐眼尾輕挑,抬手輕輕地撫上因為側坐在床榻上而觸手可及的男子側臉,如想象一般的剛毅堅韌,順著他的面具,手指不斷的在他臉上流戀著,又似乎帶著幾分輕佻的味道;感受到手指下那男子的面部驟然僵硬,似乎連身子都透著幾分緊張的味道;顧瑾汐猛然坐直了身子,湊到黑衣男子的面前,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透著處子所特有的清香;對面是自己的心愛的女人,黑衣男子喉頭滑動艱難的吞了口唾沫。
顧瑾汐見狀,臉上的笑意更勝,朝黑衣男子的臉上輕輕呵了口氣,語氣綿軟又似乎帶著幾分魅惑的味道,尾音拉長,用盡了渾身解數,“王爺……難道您真的不喜歡汐兒嗎?”說著低下頭,臉上似乎帶著幾分黯然,又好似透著幾分委屈和無辜,眼皮微抬,掃了黑衣男子一眼又飛快地低了下去,那欲言又止,欲語還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