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愣了片刻,知曉爹是誤會了。他半閉了下眼睛,記憶中有最初情動的羞澀,亦有難以言喻的甜美。可是歲月如梭,約八/九年過去,那個女孩的樣貌都變得不甚清晰。要說喜歡,好像頭上一根根墨黑色的髮絲,長於髮根,卻終有掉落的一日。
黑髮變白髮,容顏終會老去,那些以為一輩子都忘不掉的過往,竟也是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子仕,我知道你讓人在查當年的那些事情。既然先帝去了,有些話,您爹我倒是無需繼續避諱下去,可以和你好好說一說。”
秦子仕怔了下,他看向父親分外認真無奈的臉孔,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秦首輔嘆氣道:“當年先帝忌諱鎮南侯的勢力,再加上皇后和先帝關係越來越差,太子妃又生下皇長孫,一切的一切,都朝著無法控制的方向走去。先帝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反倒是提前給太子扣上謀逆罪名,連帶著抄了鎮南侯的府邸。可是先帝不願意擔下惡名,虎毒不食子,拘禁是拘禁,性命卻是要留下的。一時間,咱家和鎮南侯府的姻親關係,就成了燙手山芋。”
“父親,這些事情兒子都清楚,不如直言。”秦子仕倒也爽利,白話道。
秦首輔點頭,說:“後面的事情也不瞞著你。我在戶部,同時兼任太子太傅。也就是新太子依然敬重我是老師,可若是咱們家李家牽扯不清楚,你又和五娘子恩愛落人口舍,先太子還不死,你覺得隋蘭湘能容得下我這個太傅嗎?所以,我們家不能和李家做親。”
秦子仕低下頭,附和道:“李家主動退親,應該是爹許了好處吧。”
秦首輔無奈的扯了下唇角,說:“樹倒猴孫散,我若是真逼他們退親,自由百般手段。不過念著敬重鎮南侯,也擔心真傷了你和爹的情分,這才是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當初五娘子後院被人縱火,應該是李家其他人乾的。我只當他們也是心狠的,如今看來,卻未必如此。你派人去查王記藥鋪,我何嘗不派人去查,竟是發現,五娘子……還活著。”
秦子仕整個人徹底僵住。
他身心巨震,礙於手下並未告知他調查回來的真相,他也是第一次聽說,李家五娘子沒死。一時間心頭五味具雜,竟然不全是欣喜,而是喜從悲來。
為什麼,當他徹底放下一切的時候,那女孩,居然死而復生。
秦首輔目光復雜的看著兒子,說:“前陣子李家就尋上門過,當時我還納悶,他們哪裡來的這般厚臉皮,居然妄想和咱們家繼續做親。現在,安生公主出來了,李家五娘子居然還活著,一切便不難猜測。他們定是拿捏住你多年未娶親,定是心念五娘子,所以想拿捏住我吧。”
……
秦子仕大腦一片空白,無言以對。他入宮也有近三年,這還是頭一次生出力不從心的感覺。他的腦海裡,浮現出記憶中稚氣嬌羞的臉龐,沒一會,又變成了徐念念目光空洞,滿是絕望的憂傷目光。兩張臉孔交織相錯,亂人心神。
秦首輔小心打量兒子的表情,見他並未動怒,心頭安生許多。他才不介意什麼李家的態度。一個倒了這些年的家族,就算想要仗著尚有個長公主親眷重頭來過,那也絕非一朝一夕可以辦到。再說,都說小皇帝應該忌諱隋家,寧家,可是應該和是否真忌諱是兩碼事兒!
至少如今,他覺得黎弘宸思念隋孜謙的樣子可比先帝要深刻多了。
據說是兩個人鬧彆扭的時候,小皇帝跟死了爹似的。
他之所以急切的和兒子說清楚,其實最怕是兒子恨他,傷了彼此情分。至於其他,秦首輔根本沒看在眼裡……
秦子仕心頭一團亂麻,竟是有些站不住了。
秦首輔心疼兒子,道:“一整天了,你也累了。不如去休息吧。明個,咱父子倆再說!”秦首輔等了兒子一天,也有些疲倦,顯得衰老不少。
秦子仕看向髮絲發白的父親,有些愧疚,道:“兒子不孝,勞煩父親大人了。”
秦首輔一愣,沒想到坦白之後非但沒被兒子埋怨,倒是多出幾分夫妻情分,一時間喜上眉俏,卻也不敢表露出來,故作嘆氣的說:“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寧肯你恨我,卻是真不願你傷心的。其實現在吧,若你依然惦記李家五娘子,我也想通了。無外乎多一門愛佔便宜的親戚,要是能換個貼心照顧你的人,管他是誰呢!”
秦首輔眼巴巴的望著兒子,別管是誰,只要兒子肯成親,他能抱孫子就成!都說徐老頭慘,徐老頭兩個嫡親的孫子啊!都說千家兒子不成器,人家孫子可沒少生。嫡孫庶孫幾個兒子的加一塊,都能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