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聞言,便知道竹先生果然也知道真相,眼中頓時透出幾分厲色,道:“哦?你且繼續說……事實到底如何呢。”
竹先生自聽出成帝語聲中的森然不悅,卻仍是緩緩說道:“事實上,是有人將太子妃剛產下的嬰孩抱走了……太子驚怒之下,派人滿城巡捕,不料,那偷走嬰孩的人卻又返回,竟把個死嬰還給了太子府,太子妃見愛子被害,竟驚嚇成瘋……”
成帝雖知道這一段隱情,但此刻聽竹先生說起來,仍是胸口起伏不定,竟覺得呼吸艱難,便伸手撫住胸口,微微喘息。
竹先生雙眼死死盯著地面,繼續說道:“太子深愛太子妃,雖然太子妃受驚失常,太子卻仍不肯背離,只是把居處劃為禁地……免得有人聽見太子妃亂嚷出來的話語,畢竟此事驚心棘手,大失皇族的體面,故而對外只聲稱是太子妃生下死胎。可太子因目睹了那慘狀,又見太子妃心智失常……雖對外隱忍,但竟從此性情大變,變得殘忍暴虐。”這一字一字,彷彿都深深鐫刻在腳下這寢殿的鋪地金磚之上。
成帝忍著胸口不適,聽到這裡,嘴唇不停抖動,終於厲聲喝道:“別說了!”
竹先生卻也停了口,沉默片刻,又道:“皇上,其實這些,都也不是最終的真相。草民底下所說的,才是真中之真。”
成帝正思及往事,又想到太子也罹難了,血脈不存,到底是難過……誰知聽了竹先生這一句話,頓時才又記起他先前所說的“珠還合浦”之句,便又抬頭看他,眸中透出深思之意。
卻聽竹先生道:“當日那偷走皇太孫的人,本來並沒有害死那嬰孩,只是從亂墳崗上撿了一個無名孩屍來替代罷了。真正的皇太孫,其實仍在世上。”
成帝聽了這個,頓時色變,失聲道:“你說什麼?”
竹先生拱手,沉聲道:“草民說,真正的皇太孫,如今仍在世上,太子的血脈,並未斷絕。”
成帝雙手握拳,瞪了竹先生半晌,終於顫巍巍地下地,緩步走到竹先生跟前,道:“你再說一遍。”
竹先生抬眸看向成帝,目光清明,成帝卻不等他開口,忽然喝道:“你……你不要來糊弄朕,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太子也已經……焉知你不是趁著京內混亂,來渾水摸魚、瞞天過海的?”
竹先生嘆道:“天家血脈,豈能有混淆的?何況太子在臨死之前,已經跟皇太孫相認了。”
成帝倒吸一口冷氣,道:“你、你說……”
竹先生抬眸,道:“草民先前出京,事實上是為了追隨太子去蜀地,本想讓他們父子在外相認,從此遠離這刀光劍影的宮廷生涯,平平安安,共敘天倫,誰知半道遇劫,搶救不及……”
成帝怔怔地看著竹先生,卻見他也垂著眼皮,竟是一臉隱痛。成帝顫聲問道:“太子,到底是怎麼死的?”
竹先生閉了閉雙眸,說道:“太子被害的原因,自也跟他出京的原因一般。倘若皇上想問是誰害了太子……只怕皇上心中早就明白,又何必來問別人呢。”
成帝看了他半晌,才倒退了一步,良久,才復說道:“你既然說皇太孫未死,那麼……他又是何人,現在何處?你如何不帶他來見朕?”
竹先生道:“皇上如今龍體欠安,倘若不信草民的話,或者以為草民是來招搖撞騙的,豈不是白害了他?皇上若欲見他,且答應草民一個條件。”
成帝擰眉道:“你想要什麼?”
竹先生道:“我要皇上答應,不管皇上認不認他,都要保他平安,不會傷他分毫。”
成帝眼神變了幾變,終於道:“朕答應你,絕不會傷他性命。——他到底在何處?”
竹先生眼中卻毫無喜色,只輕嘆說道:“他此刻……正跟他信任的一個人在一起。”
竹先生自寢殿退出之時,正好兒一個小太監匆匆進來,跪地稟奏道:“皇上,淑妃娘娘……一直在叫嚷……要見皇上。”
成帝冷笑道:“她想見朕?她竟好大的膽子……”
竹先生聽了這兩句,便徑直出了寢殿,來到外面,卻見小唐兀自站在殿門處,揣著手兒,目視前方,神情渺渺,不知在想什麼。
竹先生便拱手道:“多謝唐大人引見之情。”
小唐回頭看他,道:“如何,先生要稟奏的事兒都說妥當了?”
竹先生道:“說妥了一半兒。”
小唐微微挑眉,道:“接下來又如何呢?是要去接令高徒了麼?不知他人在何處?”
竹先生看著小唐,笑得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