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真蹙眉看他,卻見他此刻面色恢復昔日的平靜冷淡,看不出是何意思。
橫豎她人也見過了,話也說過了,應懷真便道:“既然如此,凌公子好生保重身子,我便告辭了。”
應懷真說著,轉身便走,走出五六步遠,忽然聽身後凌絕道:“那天夜裡,你說的那些話,究竟從何而起?”
應懷真腳下一停,並不回頭,隔了會兒,便微微地側面,垂頭微笑答道:“難為你還記得……那些都是我胡亂編造的瞎話,騙那個人的罷了,凌公子冰雪聰明,怎麼竟也分不出個真假?”
應懷真說完之後,便微微地一點頭,仍是看也沒看凌絕一眼,轉身自去了。
凌絕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從馬車上跳下來傷著的那條腿忽然鑽心地疼,站了這半日,已經是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忙伸手死死地扶住欄杆。
這一晃神之間,腦中便又響起那夜應懷真曾說過的那些話,在破廟裡,她道:可知我心中最恨的便是你,我是生是死要怎麼樣,跟你又有什麼相干?
她跌坐地上,又道:你縱然要死,也休要為我而死,且死的遠遠地最好,我恨不得前生今世都不曾認得你過。
在馬車上,她哭叫:凌絕你住口!不許你喚我的名兒,我不想在臨死之前還聽到你叫我!
——那些種種,她竟然都說是胡亂編造的瞎話?
凌絕是冰雪聰明,所以才並不信。
且說應懷真出了凌府,匆匆上車而去,吉祥打量她的神情不對,半晌,才開口說道:“姑娘,你方才跟小凌公子說什麼了?他的臉色很是不好,咱們臨走之時,我瞧著他站也站不穩似的……之前走出來的時候,瞧著也有些怪,莫不是哪裡傷著了呢?”
應懷真回想方才凌絕的舉止,果然此刻才覺著有些異樣……原本她被凌景深的話駭到,只覺得凌景深正在做一件極錯之事,前生他英年早逝,莫非會跟此有關?一時衝動之下,本想跟凌絕說及此事……
然而轉念一想,誰又知道小唐那邊是個什麼情形,誰又能猜到前世究竟是個什麼情形?倘若因為她從中插嘴,誰知又會引出何等的變數呢?
因又察覺凌絕對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同,因此才硬生生地阻住了心中那幾句話。
此刻聽了吉祥的話,應懷真道:“隨他罷了,他們家裡的人自會好好地照料他,跟我們不相干的。”
吉祥聽了這話,心中微微地有些詫異:只覺得應懷真對凌絕彷彿格外的冷淡不著意,倘若今兒換了是應佩春暉張珍等、任何一人如此,她必然會著急憂心不已,何至於竟這樣冷清呢。
吉祥卻也不敢再言語,如此便回到了應公府,裡頭忙接了進去,又有許多婆子,把應懷真所帶的香花香料,以及御賜的種種之物小心捧了入內。
進了廳堂,卻見除了應老太君應夫人之外,在場的另還有那府裡的大太太跟三太太兩人,應公府這一支的應修應爵爺,是應老太君親生的,如今分家住出去的兩位老爺,卻都是庶出,雖然住的僅僅一牆之隔,但平日裡除了請安以及節慶之日外,也是少見。
應懷真見她們也在場,心中不免詫異。應老太君見她回來了,忙喚到跟前兒去,握著手兒詢問今日面聖的情形。
應懷真道:“只因先前送了一塊兒香料給唐叔叔做訂親賀禮,不知怎地珍禽園裡的仙鶴竟圍著唐叔叔起舞,皇上以為是那香的緣故,才特意召見,問我詳情……又賞賜了許多東西,除此並沒有別的事。”
應老太君聽罷之後,眉開眼笑,道:“委實是你這孩子有造化,我們這些人,一年到頭也沒這機緣目睹天顏的……”
又對眾人說道:“平日裡她只在那東院裡頭,別的地方也少去,我只當她是悶在屋裡睡覺呢,沒想到竟悶聲不響地製出什麼香來,竟連皇上也驚動了!真真是難得的很。”說著,又笑起來。
底下的幾位夫人聽了,自也陪著笑起來,嘖嘖稱奇之餘,便也你一言我一語地誇獎,又把皇上賞賜的各色物件兒拿來觀賞。
這邊兒的陳少奶奶,許源同李賢淑自也在場,李賢淑見應懷真得了如此榮耀,自然也面上有光,滿心裡的歡喜將要溢位來,卻只是笑而不語。
許源便道:“好嫂子,怪不得我們三爺每日裡盛讚懷真,我今兒才算是信服了,應翠應玉那兩個,竟果然是比不上的。”
李賢淑聽她如此說,忙道:“這是哪裡話!翠兒玉兒兩個,是阿真的姐姐,論起知書達理來哪樣不比阿真強?叫我說,阿真才有三分的好,她們必然就有五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