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作孚道:“可是,日本人……”
楊森憤憤地說:“作孚兄,我知你是烈性男兒。不過,這日本人真要打到家門口,我川軍只怕也不是孬火藥!”他身後馬少俠本來要打瞌睡,聽楊森說此,精神一振。
楊森說:“我20軍不是吃素的!”
盧作孚振奮地說:“我信!只是,日本真要打到家門口,我川軍,甫澄軍長、文輝軍長、子惠軍長,叫兄弟們,拿什麼打?”
楊森有力地打出一張牌。劉文輝一推牌,大叫一聲:“和了!”
楊森怪叫著攪了牌說:“這叫我怎麼辦!”
劉湘一直怪樣地笑望著盧作孚,此時開口:“作孚說怎麼辦?”
盧作孚振振有詞:“建設。建設北碚,建設重慶,建設川省!”
他的話本來是回答楊森的,說完,這才發現劉湘怪樣的笑是衝著他來的,他自知失言,像個孩子似的,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晚了,劉湘已將茶几上國民政府任命檔案推向盧作孚,眼看將他的辭呈推下桌面。盧作孚趕緊去抓,辭呈已被推落在地,盧作孚抓到手的,正是劉湘推上的任命檔案。
“作孚兄一說建設便動真情——這川省建廳廳長一職,你還敢推辭不就麼?”
盧作孚苦笑。劉湘哈哈大笑,牌桌邊眾人也笑著湊趣:“作孚啊作孚,別人是自作自受,你是自說自受!”
盧作孚懊惱地望著手中的委任狀說:“言多必失,盧作孚今日之後,再不多話!”
劉湘笑道:“服啦?”
盧作孚咕噥道:“我都不知是甫澄兄說服了我,還是我自己說服了自己。”
眾人大笑。笑罷,劉湘向作孚以目示意,在茶几上拿指尖用茶水寫下兩字“李白”。
劉湘說:“向你打聽個人。”
盧作孚問:“唐朝的?寫詩的?”
劉湘壓低聲:“本朝的,帶兵的,桂系的。”
盧作孚點頭,今夜他見劉湘,本來就要回復劉湘的秘密使命。劉湘卻不待盧作孚開口,便說:“作孚去廣西,劉湘也派人去了——”
他拿茶水在茶几上寫下“延安”。盧作孚認真地盯著劉湘。
劉湘又說:“見了——”
他拿茶水寫下“毛”。盧作孚默默點頭。
劉湘問:“所以我想知道,李白對今日桌面上這一局牌,打算怎麼搓法?”
牌桌上,搓牌正鬧忙。盧作孚看一眼劉湘,劉湘會意,起身道:“請。”
1935年11月8日至9日,在樓下的麻雀牌聲中,盧作孚與劉湘在樓上密室長談十六小時。
1935年12月13日,盧作孚乘飛機與四川大學校長任鴻雋、陳衡哲夫婦一道飛成都就職,民生公司總經理職務由總務處經理宋師度代理。14日盧作孚到建設廳視事,並發表四川省建設步驟的講話:“為民生建設川省,乃刻不容緩之計。為民生建設中國,乃根本國策。當今,中國與列強的比賽有四種……”
青少年時代從“民不聊生”中提煉出來的“生民”與“民生”二字,此時,早與“建設”二字緊緊地連線在一起,與盧作孚的生命緊緊融合在一起。
川省建設廳廳長盧作孚從測繪儀加標尺的鏡頭中望著從前只用肉眼見過的都江堰。透過最新的科學裝置觀測著兩千年前的偉大水利工程,盧作孚充滿敬意,又因其年久失修的現狀而隱含憂慮。為重新建設川西平原灌溉網,四川省建設廳廳長特聘外國專家同行,是摩根(丹麥)、福德里歇(美國)……
流淌千年的岷江水,聽在盧作孚耳裡,是兒女的歡叫聲。今天,他剛收到兒子的信:“親愛的父親,孩子在《商務日報》的‘國內訊息’欄內,找到了一個很驚人的訊息,上面說,父親從廣西迴轉後,發表了《廣西之行》的一篇論文,共七千餘言,把桂省建設事業及李、白之行政方針等,都說得很詳細……”
爾來四萬八千歲的古蜀道上的猿啼,聽在川省建廳廳長盧作孚耳裡,是髮妻的嬌喚聲。率成渝鐵路勘測隊勘測時,他收到孩子又一封信:“母親這一個禮拜來住在北碚,她的足跌傷了,每天請地方醫院的醫生診治,現在好些了。孩子的身體已不像從前那般弱了,能夠學著用功,肯思想。最近我們盧家的孩子提出倡議,大家努力,到期中的時候來比賽各人的成績,看誰第一。”
為改進四川糖業,盧作孚與華僑創設的上海建源糖業公司數度接洽,由建源公司贈送爪哇甘蔗種120包,由四川建設廳與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