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疲憊的點頭,想撐著坐起來,卻使不上力,還是任由自己虛弱的躺著。
一個老邁的太醫過去把了脈,卻仍舊搖頭,沉默的走回。
看上去稍顯年輕的太醫低聲問:“迴光返照?”
老太醫點點頭,不再多說。
皇后用盡力氣,聲音仍舊是微弱,“西樓,讓他們都出去。”
西樓擺擺手,片刻不過,人已經走光,只剩兩人在內間。偌大的空間裡,只有空蕩蕩的沉寂。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皇后問得很輕。
西樓也回得很輕,“姑姑別胡思亂想了。”
皇后淡淡扯出一些笑,“其實我都清楚,我自己的身子,我再清楚不過。昨天的藥劑量重了點,不過我是故意的。”
西樓聽得感到了古怪,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姑姑在說什麼?”
“我的病始終好不了,是因為我中了毒。一點一點的,不易察覺的毒。即使不是今天死,也熬不了多久,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能為爹爹做的只能如此,西樓,幫我告訴爹爹,女兒不孝,讓他失望了。”她說話時,呆呆向上看著,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什麼。
“毒?”西樓聽著這些,發覺這些事情都是她不曾知道的,“誰下的毒?”
“我自己。”皇后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是後楚皇室的後人啊,我們註定要為復國而生。後楚亡國前,最後的皇族還有那時的親隨都被下了一個詛咒,除非死亡,否則世世代代只能為復國而生。如不然,我們的血將流過每一個至親至愛人的身邊,而他們也將因此殉葬。那些親隨的後人,大限是三十歲,而我的身上流著皇室的血,詛咒下得更深。我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會到來,我寧願自己先走一步。”
西樓聽得有些心驚,只是她的話尾已幾乎微不可聞,只怕也問不出什麼了。
皇后忽然抓緊她的手,“西樓,你不是被下詛咒的人,好好收著玉璽,絕不可有什麼閃失。我只能這樣做了……只能相信你了……不要交給承昀。”
“可是姑姑……”
話未說完,只見皇后的眸子亮了一瞬,“聽……你聽,這裡多安靜啊,我幾乎能聽到自己慢慢死去的聲音,還有風從耳邊吹過。娘要來接我了……她是不是要來接我了……”
驀的,緊握著的手鬆了,眼睛已經閉上。
西樓靜靜的看著這個與她並沒有多少感情的人,她的樣子就好像只是睡過去。
過了片刻,西樓開啟門,外面跪了一大片,只有一個明黃色的身影矗立在她眼前。
她看著那個面無表情的人,平靜的說:“皇后歸天了。”
那個人不語,眼中一貫的漠然竟有幾分動容。他跨步走進,西樓在身後冷言,“你認為她想見你麼?”
夏洛停了下來,似是淡淡嘆了口氣。
跪在地上人都埋著頭,生怕有什麼禍端牽連到自己。只有幾個細微的抽泣聲,在努力壓抑著。
夏洛回過身子,看了一眼西樓,然後對那些人道:“都下去,昭告天下吧。”
待到人已走盡,西樓看著裡間皇后的遺體,“姑姑做了六年的皇后,縱然娶她並非你所想,卻也不該如此待她。或許她生來就成了你們君臣間的犧牲品,可是你應當清楚,她是最無辜的。”
面對她的說辭,夏洛沉默著。
每一個能刺痛他的機會都不能放過,即使事實與她所說的有差距,但那又怎樣,這個時候,她怎麼說都可以。
西樓緩聲道:“她真的有害過你麼?即便她生來體弱多病,但是這六年來的病患連連,你敢說沒有外在因素?今日即使以下犯上我也要說,你是皇上,是天下的主宰,可是你並不懂得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夫君有多重要。她沒有奢求專寵,可是你連她本該得到的都沒有給。”
聲音在空落落的房間裡,像是幻音一樣。
見他仍不做聲,但眼裡細微的變化,已讓西樓覺得說這番話是值得的。
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徑自離去,只留他一人單獨面對過世的皇后。
西樓不知道皇后的死與她那天的話對他到底有多少觸動,也不知道他後來到底在那裡單獨呆了多久,然而隨之而來的厚葬,追封,讓她肆意的笑了起來。
他到底是想給一點補償的,即使明知道這些補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可是西樓心裡也十分清楚,這也是他對孟諍做的一個樣子,不讓孟諍有任何關於他的話柄。他那樣心冷的人,即使有些憐憫,也未必真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