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悅:“難得你也開始學著他們,滿嘴吉祥話了。”
茱莉亞想說,我這可不是吉祥話,您還有十年壽命呢。
但這話又不能說。
康熙悠悠想了一遭,忽然嗤的冷笑:“朕如真的不能長壽,那一定是被這幫祿蠹給害的!”
茱莉亞也笑起來。
“你笑什麼?”康熙冷冷道,“難道你沒見到剛才他們是怎麼氣朕的麼?就算朕心中明白,張伯行是天下第一大清官,朕也沒法不顧眾議,把噶禮給抓起來。”
茱莉亞不由也微微嘆了口氣:“有人說,本朝與胥吏共天下,這話,真的不假。”
康熙一怔:“你說什麼?”
“也是奴婢從別人那兒聽來的。”茱莉亞慢慢回憶她在一本歷史讀物中看見的句子:“那人說,漢、唐以來,雖號為君主,然權力實不足,不能不有所分寄。故西漢與宰相、外戚共天下;東漢與太監、名士共天下;唐與后妃、藩鎮共天下;北宋與奸臣共天下;南宋與外國共天下;元與奸臣、番僧共天下;明與宰相、太監共天下;本朝則與胥吏共天下。”
茱莉亞說完,想了想,又道:“所以這麼想來,皇帝看似身處萬人之上,擁有無限權力,但其實,身上又被無數的繩索給捆綁著,只不過每朝每代,這些繩索時常變換不同罷了。身上捆著繩兒,心裡能痛快麼?”
“這是誰教給你的?!”
茱莉亞一聽,語氣不對,她慌了神:“沒有誰!皇上,我就是偶爾從別人那兒聽來的……”
“從別人那兒聽來的?”康熙冷笑,“如此有見地,那朕還真想見見此人!說!從哪兒聽來的!”
茱莉亞這下知道嚴重了,她噗通跪下:“奴婢真的不記得了!是從書上看來的,到底是誰說的這段話,奴婢當時沒往心裡記……”
“書?什麼書?你把書名說出來!”
茱莉亞呆了,那本書好像是叫《清史該這麼讀》還是《清朝的故事》,又或者是叫《大清的衰亡——日落紫禁城》……她現在竟完全記不起來了。
就算記起來也沒用。她總不能把這樣的書名告訴康熙,大清的衰亡?她不想活了!
康熙見她不出聲,只一陣陣冷笑:“朕早就覺得不對勁,這麼看來,那你以前說不認字,就都是裝出來的!”
“冤枉!”茱莉亞都要哭了,“我沒裝!我是真的不認識那些字!”
“既然不認識字。又如何讀書?你說剛才那段話是書裡看來的。那麼,要麼你不識字是裝出來的,要麼剛才說的就是別人教你的!”
茱莉亞欲哭無淚。真是怎麼說怎麼錯!
到最後她只得說:“萬歲爺,奴婢確實不認識那些書上的字,若認識,雍親王何必把書信寫成那樣?奴婢要是飽讀詩書。又怎麼裝得出來不識字、不會寫字的樣子?”
康熙一愣,確實。就上次眼看著她寫字的狀況,很明顯是沒拿過幾天筆的人,這一點,裝是裝不出來的。一個真正的讀書人,從他的神態,從他習字的細微舉止上都可以看出來。這些是到死都不會改變的。
這麼說。她真的沒念過書。
可是一個沒念過書的人,怎麼可能講出剛才那樣深刻的一番話?
想到這兒。康熙也被弄得頭暈,他坐下來:“朕知道,你還是有些事情不肯告訴朕。對不對?”
茱莉亞只跪在地上,低著頭。很長時間之後,她終於道:“儘管如此,奴婢對皇上,對諸位阿哥,心裡卻沒有一絲的惡念。”
終於,康熙擺了擺手,讓她退下了。
她說的是真話,康熙相信這一點,雖然心懷秘密,但茱莉亞對他、對那些阿哥們都是摯誠的,不曾懷有一絲利用的心。
真不真心,康熙還是看得出來的。
因為這件事,茱莉亞就提醒自己,往後,萬萬不可再插嘴議論國事了,她是來宮裡打工過日子的,老老實實打她的工就是了,何必讓康熙對她起疑心呢?
況且,這宮裡也並不是人人都歡迎她。
德妃不喜歡她。
這件事,茱莉亞是從胤禛的信裡得知的,胤禛沒有直說,只說,茱莉亞的外表不符合他額孃的審美觀。
“……她覺得你太瘦,臉上沒肉,膚色也不是那麼白。她喜歡傳統的女性,而且審美觀獨特。以前往我屋裡塞過一個,非和我說人家長得好,還怪我不肯親近人家。我怎麼親近呢?每次看見那丫頭晃著“寬屏”走過來,我的胃就有飽脹感,那是真正的臉如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