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是一片漆黑的室內,此刻已經遍佈藍紫色的熒光。在牆壁上、浴缸內、地面上,宛若一朵朵色彩詭異的花朵,在暗夜裡悄然綻放。
只是,這花朵並不是規則的片狀,而是形態各異—噴濺狀、滴落狀、流柱狀、擦蹭狀、片泊狀……
同時,這花朵也並沒有散發出沁人心脾的芬芳,駱少華聞到的,只是越來越濃重的甜腥。
他彎腰拎起那把手鋸,在鋸齒端,藍紫色的熒光彷彿在嘲笑他一般,閃閃發亮。
駱少華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倒退兩步,倚靠在門上,大口喘息起來。
這就是真相。
眼前藍紫色的熒光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一絲不掛的男人體。他蹲在浴缸裡,拎起一條女人的腿,把手鋸按在膝關節上,來回拉動……
駱少華突然想笑。他媽的,太諷刺了。連環強姦殺人碎屍案,就這樣破了。在不能對他人道明的場合下,在宛若做賊的情形中,用完全不符合法定程式的手段,就這樣破了。
如果當時能多一點兒時間,多一點兒耐心,多蒐集一些線索,多排查一些嫌疑物件……
許明良就不會絕望地倒在刑場上。
突然,客廳裡傳來扭動門鎖的聲音。
駱少華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恐懼或者尋找地方躲避,相反,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怒衝上他的腦門。
他就在門外!惡魔就在門外!
駱少華想也不想就拉開門,衝了出去。
正在門廳裡換鞋的林國棟彎著腰,一手拎著自己的皮鞋,抬起頭,看著這個戴著口罩、雙眼通紅的人。
時間彷彿凝固了。
夕陽西下。深秋的天空呈現出越發深沉的暮色。煙氣正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裡升騰起來。一盞盞燈被點亮。成群的烏鴉在窗外鳴叫著飛過。
在這間昏暗的客廳裡,兩個男人,一個直立,一個彎腰,默默地對視著。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之河重新奔湧。
駱少華一手拉下口罩,另一隻手探向腰間。
林國棟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看著駱少華的臉露出來。
其實,即使他不這麼做,林國棟也知道站在衛生間門口的人是誰。他同樣知道,這個男人在門的另一側發現了什麼。
林國棟知道,早晚會有這樣一天。
當篤篤的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林國棟剛剛把那個女人的屍體抬到浴缸裡。突如其來的訪客把他嚇得魂飛魄散。但是他很快就鎮定下來,母親昨天剛去那個老頭家裡,應該沒那麼快回來,再說,母親有家裡的鑰匙,不必敲門。
果真,許明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林老師,您在家嗎?”
全身上下只有一副手套、幾乎一絲不掛的林國棟悄無聲息地穿過客廳,小心地伏在門邊,傾聽著門外的動靜。許明良敲過幾次門後,就不再說話。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就聽到他的腳步聲在樓道里漸漸消失了。
看來他已經離開,並且留了東西在門口。
林國棟湊到了門鏡前,走廊裡已經空無一人。他把門開啟了一條縫,先看了看門口的地面—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塑膠袋擺在門旁。
林國棟探出手去,把塑膠袋拎進來,迅速鎖好房門。
塑膠袋頗為沉重,大概又是許明良送來的豬肉。開啟一看,果真是劈砍成小塊的排骨。
他挺喜歡這個孩子。雖然性格內向,不善言辭,但是很有禮貌,也願意和自己說一些心裡話。補課費每個月都按時給付,還時常送些豬肉過來表達謝意。更重要的是,他們有著相似的經歷:父親早亡,母親都各自另有了意中人。
只是,許明良的媽媽還知道迴避孩子,而他的母親,幾乎和那個男人公開住在一起。
林國棟不願再想下去,時間也不允許。他把塑膠袋拎到廚房,取出排骨,泡在水盆裡,把黑色塑膠袋揉作一團,隨手扔在垃圾桶旁邊,留作備用垃圾袋。
現在已經接近下午七點半,要在午夜前處理好那個女人。
他拉拉塑膠手套,快步向衛生間走去。雖然自己的手法已經越來越熟練,不過,要把一個人分解成便於攜帶和拋散的幾塊,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好在這個過程是令人愉快的。
只有那個味道能讓他慾望升騰;只有強行進入能讓他感到征服與佔有;只有那些女人的脖頸在他的緊扼下變得綿軟才能讓他體會到復仇的快意。而這一切,都在對她們進行拆解時達到情緒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