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乾淨後,就把抹布一丟,坐在桌旁喘氣。
坐了一會兒,煤氣灶上的鐵鍋裡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音,大股蒸汽從鍋蓋邊緣冒出來。杜成從冰箱裡取出一個雞蛋,磕開,扔進鍋裡,又開啟櫥櫃,翻出一小把掛麵,放在鍋裡煮。
吃過簡單的午餐,杜成吸了一根菸,臉色也紅潤起來。他走進臥室,從衣櫃上拽出一個老式帆布衣箱,費力地拎到餐廳。把麵碗撥到一邊,他把衣箱平放在餐桌上,草草擦拭了一下灰塵,開啟箱鎖。
箱子裡是幾個泛黃的牛皮紙檔案袋,邊角已經磨損,還有成堆的照片及檔案影印件,同樣佈滿灰塵。
杜成拎起一隻檔案袋,抖動手腕,大團灰塵撲簌簌地落下。午後的陽光透過鐵質窗欄射進室內,形成一道斑駁的光柱。細小的塵埃在陽光中舒展、飄散,輕輕地散落在餐桌上。
杜成平靜地看著檔案袋上的幾個已經褪色的黑色墨水字跡。
“11·9”系列強姦殺人碎屍案,1990年。
第五章人間
駱少華抬起頭,看著樓道牆壁上的“3”,感到細密的汗水正從額頭上慢慢沁出。他扶住樓梯欄杆,略略喘息了一下,抬腳繼續爬樓。
走到位於5樓的家門口,駱少華拿出鑰匙,輕手輕腳地擰開鐵門,悄無聲息地進入客廳,把手裡的菜籃放在餐桌上。兩間臥室的門還緊閉著,不時有輕微的鼾聲從室內傳出。駱少華在桌旁坐下,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看著牆上的時鐘。
凌晨五點二十五分。窗外的天色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濃黑如墨,天邊隱隱出現一條亮白。駱少華的氣息漸漸平穩,他起身走到廚房,從櫥櫃裡拿出一個白瓷盤子,回到餐桌旁,開啟菜籃裡的一隻塑膠袋,油條的焦香味兒撲面而來。他把油條整齊地擺放在盤子裡,又拿出幾杯豆漿,一一插好吸管。隨後,他拎著菜籃返回廚房,把幾樣青菜分類放進冰箱裡。做完這一切,他再次抬頭看看時鐘:五點四十分。
家人至少要六點才會起床。駱少華坐回桌邊,開啟半導體收音機,調低音量,靜靜地聽著一檔保健養生節目。
漸漸地,窗外的天色一點點亮起來,車聲、人聲也愈加分明。這是一個霧霾天氣,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團濃重的白色中。六點剛過,女兒房間裡就傳來歡快的手機鬧鈴聲。幾分鐘後,駱瑩穿著睡衣,踢踢踏踏地走出來,邊揉著眼睛邊叫了聲爸,就進了衛生間。駱少華也從桌邊站起,用手指試試油條和豆漿的溫度,端了一份走進自己和老伴的臥室。
金鳳早就醒了,躺在床上,戴著老花鏡看書。見他進來,金鳳試著要半坐起來,被駱少華按住了肩膀。
“躺著躺著。”駱少華把早餐放在床頭櫃上,抬手摸了摸老伴的頭,“豆漿不太熱了,要不要燙一下?”
“不用。”金鳳喝了一口豆漿,“起這麼早?”
“嗯,睡不著。”駱少華在床邊坐下,把油條撕成小塊。
“又做噩夢了?”金鳳把手按在駱少華的手上。
駱少華沒回答,輕輕地點點頭。
“下次再這麼早出去,叫我一聲。”金鳳在駱少華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睜開眼睛看不到你,心裡怪沒底兒的。”
駱少華嗯了一聲,衝金鳳笑笑:“快吃吧,我去看看孩子們。”
很快,這套小小的老式兩居室房子裡開始被各種聲響充滿。早間新聞,洗臉的撲水聲,喝豆漿的吱吱聲,吹風機的嗚嗚聲,馬桶的沖水聲,駱瑩催促兒子向春暉的聲音。
駱少華在廚房和餐廳間忙碌著,眼睛始終落在女兒和外孫的身上。自從女兒離婚後,駱少華除了要照顧老伴,駱瑩和向春暉的飲食起居也包在了他身上。他不覺得是個負擔,反而樂在其中。當了三十多年警察,退休之後,可以好好彌補一下對金鳳娘倆的虧欠。
時鐘指向七點,女兒和外孫都已經吃過早飯,洗漱完畢。忙碌的早間時光可以告一段落,駱少華坐在餐桌旁,拿起一根油條,剛咬了一口,就聽見自己的手機發出“叮”的一聲。駱少華擦擦手指,拿起手機檢視簡訊。瞥了一下,他就停止咀嚼,愣住了。隨即,他叫住在門口換鞋的駱瑩。
“瑩瑩,今天打車送孩子吧。”駱少華勉強嚥下嘴裡的油條,“我要用車。”
“嗯?”駱瑩有些驚訝地回頭,“我送你吧。”
“不用。”駱少華的聲音堅定果決。
駱瑩看著他,輕輕吐出一口氣。這才是她熟悉的父親形象:寡言少語,對工作上的事守口如瓶。一小時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