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正是滕侃的師爺潘有德!
豔香幫著他換上了那件鴉青葛袍,繫上了腰帶。他戴上了帽子,用手摸摸衣袖,有點躊躇地說道:“豔香,你對我的幫助太大了,我很是感激……”
說著從衣袖裡摸出幾貫銅錢:“這點……你權且收了,作個茶錢……”
“不,”豔香不等狄公說完就打斷了他,“我一個銅錢都不要。”
他們走下樓來。老鴇正在樓下等候著,堆起了一臉笑,送他們出了大門。
上到大街,狄公對豔香說:“我現在得到北門去一趟。吃夜飯時我們在酒店裡再見。”
豔香點點頭,給狄公指了去北門的路,然後他們就分手了。
第十二章
狄公將他的大紅名帖遞到牟平縣正衙大門。不一會街裡走出一個參軍,說道:“潘總管請沈先生內廳敘坐。”
潘師爺將一大堆公文函卷推到了一邊,請狄公就在書案對面坐下。他拿起一把茶壺給狄公倒了一盅茶,然後哭喪著臉說道:“沈先生,你一定聽到那個可怕的訊息了,滕老爺悲痛得差不多要發瘋了。今天早上他又突然把冷掌櫃給抓起來了,你知道這冷掌櫃是本縣有名的鄉紳。一時滿城風雨,到處議論紛紛,我真為滕老爺捏著把汗。現在一切都亂了套,屍也驗不成了,那個一向謹慎的忤作竟擅自離開縣城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看了看狄公,改了個話題:“沈先生,我想你今天遊覽得很愉快吧,我不想說些不愉快的事來敗你的雅興。你到了城隍廟了嗎?我擔心下午天氣太熱,你不會感到什麼……”
“我今天確是遊覽了一個令人愉快的地方,”狄公打斷了他的話,“在西門南街。”他緊盯著潘有德的臉,潘有德的臉上沒有反應。
“南街?”潘師爺皺了皺眉頭重複道,“噢,我知道了,你說錯了一點,你說的實際上是南二街,一點沒錯,南二街上有個小小的禪寺很古老,是三百年前一個從西域來的大和尚建立的,那個和尚……”
狄公聽任他把和尚和禪寺的故事講完,沒有打斷他。他想,假如監視那對情人的正是這潘有德的話,毫無疑問,他準有一套出色的表演功夫。等潘有德一講完,狄公說道:“我不想多打擾你了,我知道滕夫人的案子忙得你不可開交,不知衙裡緝查出了什麼線索沒有?”
“尚無線索。”潘師爺口答。“滕老爺知道的情況可能多一點,他親自在進行緝查。這你完全可以理解,被害的正是他的太太。罪孽,沈先生,這真是可怕的罪孽啊!”
狄公說道:“作為滕老爺的客人,我也感到很難受,他們夫婦的同僚朋友想來更當如此了。聽人說,滕夫人是一位很有名望的女詩人,我想她大概加入過什麼詩社吧?”
潘師爺微微一笑,說道:“看來沈先生對老爺夫婦是很不瞭解的。你知道,他們一向深居簡出.當然滕老爺有縣衙的公幹,但除此之外,他幾乎謝絕交遊。他在牟平縣的望族鄉宦中沒有什麼知己,也不同什麼名流清客來往。他不想同任何人有所牽連糾葛,這樣他在問案理事時便可秉公執法,不阿私情。滕夫人則幾乎從來不出門,除了逢年遇節的到她守寡的姐姐家中去住上幾天。她姐丈原也是一個有錢的富紳,三十五歲頭上得急病死了,那時她姐姐剛過三十。到現在一直寡居在北門外一個很華麗的莊子裡。那兒空氣清爽,景色宜人。丫環們老說太太每回從鄉下姐姐的莊子裡回來都顯得精神煥發。但近一個月來,她身體一直不好,臉色蒼白,樣子很是憂傷,這次一去,竟被人殺了!”
停了一會,狄公決定發動一次直接的進攻。他裝得漫不經心地說:“今天我偶爾在一家鋪子裡看見一軸畫,是這裡一個名叫冷德的年輕人畫的,畫得很好。聽人說,他對滕夫人很是瞭解。”
潘師爺驚奇得一時愣住了,慢慢才說道,“這,我倒不知道,可是非常有可能。讓我想想,這冷德是已故富紳的一房遠親,故也常到滕夫人姐姐的莊子裡去。對了,在那兒當然會碰到滕夫人。可惜他死得太早了,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會作詩,又畫得一手很好的花鳥。他特別擅長畫蓮花,千姿百態,卻都有一種特別的格調。”
狄公覺得潘有德這些話根本不能解決他的問題,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那對情人幽會的地方,但最要害的問題,即捲入其中的神秘第三者是誰,他卻沒有取得進展。聽那老鴇的描述,很象是指潘有德:個兒高而瘦、身上有官氣、瘸腿……
他決定最後再試一下。他身體向潘師爺靠了靠,低聲說道:“潘先生,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