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就一個房間,雙開門,張昆拿下頭上的禮帽,上前去敲響了三下門。門開啟一小半,一位40多歲的身體微胖的男人露出臉來,他有些驚訝的眼神,一讓身,張昆往屋裡走進去。男人手上提著一把手槍,他關上槍的保險,很迅速的將槍插回到後腰去。
張昆說,梅區長,因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就直接過來找你了。
梅區長說,什麼變化,又是什麼變化,張昆你可是答應過我的,一定能夠找到那個江湖殺手的。
張昆說,是,我答應過。可是。
梅區長說,什麼可是不可是的,昨天晚上戴老闆還託人從香港帶過口信來,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要設法收編這名江湖殺手,他太有價值了。
張昆說,可是,可是現在我還交不出人。
梅區長說,你說什麼,你說你現在交不出人來了?
張昆說,是,至少現在我還沒有把握。
梅區長憂心忡忡地來回急走了幾步。梅區長全名梅承先,他是國民黨軍統上海區的區長,三個月前戴笠親自委派他來上海任職,主管上海市地下抗日組織活動,到上海的第一天,他就跟張昆見過面。張昆是軍統安插在法租界巡捕房的特工,六年前張昆在英國皇家警察學校進修,就正式加入了軍統情報局。梅承先為了做出一番業績,近段時間,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張昆的身上。
梅區長有些焦頭爛額的樣子,他說,那這名殺手,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弄到手。張昆緊鎖眉頭,沒回話。梅區長又說,張昆,我這個區長實在是不好當呀,汪精衛上個月在上海開會呆了那麼長的時間,我們區的六個行動小組連續出動,已經損失了四個,犧牲了十五名同志,另一個小組,全部六名成員竟然投靠了汪精衛,成了76號特工總部的人,都是被金錢給收買的。現在區裡能幹事的已經沒幾個人了,新的組織有待建全,我手裡現在缺的就是人,能人,真正可以獨當一面的殺手,為黨國可用的殺手。
張昆很懊惱,很茫然,他感覺應該得到的東西,突然間又失去了。
梅區長繼續在說,你要知道,我這兒有多難嗎?戴笠跟我是黃浦六期的同學,他派我來上海,是給我機會,我再做不出成績,對得起他嗎,對得起蔣校長嗎?我是無顏面對了。我梅承先有了機會,你張昆也就有了機會,這個機會,那是再多的金錢都買不到的。好了好了,這些事我也不想多說了,你就明確地告訴我,什麼時間可以把那個殺手弄過來,金錢,職位,都不是問題。
張昆說,區長,我只能盡力。
梅區長說,那好,你盡力吧,我可是把全部的指望都交給你了。張昆,有一件事你千萬要給我記住,如果不能成功收編這名殺手,那就當即除掉,決不能讓共黨給收編了,黨國的利益高於一切,若是姑息養奸,那將會後患無窮啊。
張昆說,這一點我明白。
梅區長親熱地拍了拍張昆的肩膀,他說,好,明白就好。這人嘛,活到了最高的境界,就只兩個字,明白。
張昆告別梅承先,走出鐘錶店鋪門外的時候,看了看頭頂的太陽,他感覺眼前一片昏花,不禁打了一個長長的呵欠。
彩兒和衣躺在床上,半夢半醒的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少時辰。門輕輕地被推開了,阿牛進來。
阿牛在床邊輕喚著二小姐,彩兒聽到是阿牛的聲音,懶得去理睬,轉過身去面朝著牆壁。阿牛說,二小姐,是小夏來了。彩兒聽到是小夏,身體一轉,人就彈坐起來。彩兒問,你說小夏回來了,人在哪裡?阿牛說,走了。彩兒生氣地說,你這死丫頭,你敢來騙我。阿牛說,我是在外面遇到小夏哥哥的,他說讓你去他房間一趟,有件東西要你去拿。
聽到這話,彩兒從床上跳到了床下來。
江邊的風很大,彩兒一路小跑著。
有一條廢舊的木船,癱躺在江岸的泥沙上,小夏就在船上等彩兒。
他們相視良久,都不說話。
小夏問,東西拿到了嗎?
彩兒點點頭。
小夏說,你看過了嗎?
彩兒搖搖頭。
小夏說,你看看吧,早就該讓你看到的。
彩兒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陳舊的信封來,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小夏,然後從信封裡面抽出一張老照片來。
彩兒手上拿著那張黑白照片,瞪大眼睛看了好一會。她震驚無比,恍然間,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他們的面前,是渾黃的黃浦江,往返的船舶上懸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