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擊中了六叔持刀在胸前的手腕,那把短刀跌落在地。
大家回頭望,小夏身體踉蹌著快步奔到六叔的身邊來,一佝身,撿起地上的短刀,面朝著唐爺,兩眼含淚。
師傅,六叔沒有錯!剛才六叔的話,我全都聽到了。小夏的身體極度的虛弱,他大聲地喘息說,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應該死的人是我夏光奇,我會在來世報答師傅,報答唐家。
小夏猛地往上舉起短刀來,但是他的手已經不能落下去,他的手被唐爺牢牢地抓住了。
小夏長喊一聲,師傅你就成全徒兒吧!
唐爺怒道,那你就先把師傅給殺了!
漢清和彩兒快步上前,他們奪下了那把短刀。經過掙扎後的小夏肩膀的傷口處滲出許多血來,他的頭一陣陣眩暈。彩兒緊緊地扶著小夏,喊他,小夏哥,小夏你沒事吧?蘭兒、水月和阿牛都攏到小夏的身邊來,她們讓小夏坐好在椅子上。蘭兒說,傷口裂開了,還在流血。小夏搖動著頭,哽咽地說,你們都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了。
餘炎寶站在一邊沒動,冷眼看著那邊還跪在地上的六叔。
唐爺朝著六叔說,六叔,你起來吧。六叔軟綿綿地站起身來,他愧疚萬分,他沒想到事情被自己搞成這樣。唐爺又走到小夏這邊來,嘆息著,眼圈都紅了,他輕聲問小夏,小夏,你先回屋裡躺著去好嗎?小夏搖頭,他不走。唐爺說,那也好,你就在這兒坐著,聽師傅把要說的話都說完。
客廳裡一時間靜了下來。
唐爺回到那把太師椅座位上去,他的目光從大家的臉上慢慢地移過,那種目光像燃燒的火球,漸漸地紅亮起來,炯然有神。唐爺的手掌在胸脯上拍了幾聲響,他說,人,凡人都要有顆良心。我唐祖光的良心,至少還沒有被狗吃了去,即使彎了腰,駝了背,良心尚在啊。唐爺的臉上有一道淚水翻滾下來,那張皺紋縱橫的臉上,滿是憂憤和哀傷。他說,誰又不是血肉之軀,誰又不是人生父母養,那37具抗日義士的屍體,那些沒有舌頭的屍體,時至今日,還不能讓這塊土地上的人們覺醒嗎?悲哀啊!張夫人她上次來公館,她罵我,她罵得對,她罵得好。記得我去江邊把小夏帶回來的那天晚上,我心裡就在想,小夏他要真的是那名江湖殺手該多好啊,他果然就是,我帶回來的是小夏嗎?不,我領回來是國人的希望啊!若是我,若是我們大家,若是我們所有的中國人,都有小夏心中的那股勇氣,那種精神,日本人又能猖獗到幾時?唐爺抬起手來,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小夏,他說,小夏他不僅僅是我唐祖光的徒兒,從今日開始,我還要把他看成是我的兒子!
夜深了,風靜了。
上海灘的燈火在夜幕中閃爍,有著夢幻般的色彩。月亮在厚厚的雲層裡穿行,時隱時現,窺探著身下這片沉寂的土地。
每天早晨,唐公館依然傳出唐爺在佛堂裡敲打出的木魚聲,那些“篤篤篤”的聲響渾厚有力。
這天小夏去“熊記”鐵匠鋪訂製一批雕刀,離開店面在街邊招呼黃包車的時候,突然有兩把槍硬邦邦地頂在了他的腰下。此時一輛轎車呼嘯過來,小夏迅速被兩個男人強行押上車去。
小夏被推進了一間寬敞的房屋裡,他的雙手在身後被手銬銬住,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條。很快就有人開啟了手銬,鬆開了臉上的黑布。他的手在眼睛上用力地擦了幾把,屋子很寬敞,很明亮,高高的窗戶往裡面透進刺眼的陽光。這是一間庫房,存放著一些廢舊的機械物資。小夏面前三步遠處,站著張昆,在車上的時候他似乎就料到是來見張昆的。
張昆朝小夏身後的兩個男人揮手示意了一下,兩個男人轉身出去,把大門重新關上。張昆的臉上並無惡意,靜靜地凝視了小夏好一會。張昆說,小夏你有本事,我也只有採用這種方式來跟你見面。小夏舒展了一下身體,活動著手指,他說,張大哥,我欠你的,我心裡明白,其實你用不著算計我,有什麼事可以去唐公館找我。
張昆似乎不急,他問,小夏,你的槍傷都痊癒了吧?
小夏的頭僵硬地點動了一下,猜測著張昆找他的意圖。
小夏你聽著,今天找你,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事,我也不便去唐公館。張昆說,走近到小夏的身邊來。小夏,跟著我幹吧。
跟著你?小夏覺得好笑,瞟一眼張昆。
對,跟著我。你的情況我全都清楚了,要報仇雪恨,要殺日本人,跟著我才是你夏光奇的唯一選擇,也是最正確的選擇。張昆自信的口吻說。
憑什麼?憑什麼跟著你就是最正確的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