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3 / 4)

小說:殺戒 作者:使勁兒

腰間拔出軍刀來,但聽見“哧溜”一聲響,那把軍刀閃電似地捅進了漢清的腹中。井川拔出軍刀的時候,漢清手上的斧頭落地,他雙手抱在腹下,往後跌倒。

漢清連退幾步,跌倒在那張斷裂的羅漢床上。

小夏和唐爺呼喊著撲上前去,緊緊地抱住漢清。一股股殷紅的鮮血像是從地底下冒出的泉水,翻騰著往外湧出,那些血順著散了架的羅漢床木板縫隙裡往四周漫延。小夏呼地一下立起身來,他是背朝著井川的,他的目光斜落在地上的那把斧頭上。但是小夏沒有動,他的手腕被唐爺緊緊地握住,唐爺的指甲幾乎掐進了他的皮肉。

井川拿出一塊白色的手絹,擦拭了一下軍刀上的血,然後將軍刀插進刀鞘裡去,身體一個立正,朝著羅漢床上那邊深深地一弓腰,他說,唐老先生,對不起,我不殺他,他要殺我。

京野在一邊驚慌的地說,唐老爺,你兒子他太沖動了呀。

唐爺石磨般地半跪在兒子的面前,眼角凝固著幾滴晶亮的淚珠,那淚水像懸掛在屋簷下的冰凌,他的身體如處在凜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他的心口彷彿戳穿了一個口洞,那口洞光亮透明,再也不能癒合。

小夏哭喊著,大哥,大哥啊!

這天晚上,漢清躺進了棺柩,他很安詳,一身瓦灰色的中山服,長髮還是那麼瀟灑地披在臉邊。臨死之前漢清說了一句話,他說,我沒有什麼遺憾的,我和我們的羅漢床都在家裡,我死了,也是埋葬在自己國家的土地。

這天晚上,唐爺在佛堂默默地捻動著佛珠,突然間佛繩斷了,青白色的珠子叮咚作響滾了滿地都是。唐爺掐滅了香油燈,吹熄了案臺上的蠟燭和香火,他退出佛堂,將門慢慢地關上。

這天晚上,唐公館院子裡的琵琶琴音一直持續到天明,水月唱著那首江南民歌《茉莉花》,她那張臉早已被淚水洗白,似靜謐的湖水,沒有波動,沒有漣漪,泛出淒冷銀白的鱗光。她的肚子微隆,已經出懷了,成形的胎兒開始聆聽到了母親的悲傷。

這天晚上,彩兒從外面回來,她告訴小夏,找到了張昆,還找到了同學萬哲和貝貝,他們在一起戰鬥,成立了“上海熱血戰士鋤奸隊”。小夏說他不去,他要跟師傅在一起。

這天晚上,唐爺給商行的師傅夥計們準備好了回老家的盤纏,大家都捨不得走,都哭了。唐爺說,唐公館以後只要還能有姓唐的人在,總會有一天,還要把你們都請回來。有一位師傅問唐爺,要不要把大東亞那塊招牌摘下來。唐爺說,不用了,掛著吧,那是歷史。

紅紅的日頭在東邊徐徐升起,沉甸甸的像是剛從血水裡撈上來。那些厚重的紫紅色的雲朵,慢慢地溶化開來,它們相互遊動擠壓,瞬息之間,猶如在天邊架起了一堆堆乾柴烈火,很快就點燃了身下的土地,點燃了沉寂的上海灘,直到天地通紅通亮。

唐爺站在公館樓頂的天台上,他的手掌間再也沒有那串佛珠,雙手只能成拳形垂落於腰下,這彷彿缺少了一種重量,也缺少了對佛主的虔誠。他看著太陽一點一點往上升起,平靜如水的臉上,就像經歷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唐爺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他說,小夏,把棋擺好吧。

小夏手上捧著一個很精緻的紅木盒子,他翻開盒子平放,將裡面的棋子都倒出來,盒底便是一個棋盤。小夏說,師傅,還是我來擺殘局嗎?唐爺回道,唔,你擺好就是了。小夏歪著腦袋想了想,很快擺好了一副殘局,紅黑雙方勢均力敵,只是黑方有將無仕,多了一個卒子。唐爺回過臉來,看看了棋盤上的局勢,他說,我就要黑棋吧。小夏詭譎一笑說,這局是紅先黑後。唐爺不以為然地說,我曉得,你儘管放馬過來好了。小夏的盤頭馬過河,這是必走的一步。唐爺想都不想,直接出車沉底。小夏的另一個馬再過河界,有些得意的樣子看一眼唐爺。唐爺的臉上並無變化,接著又將炮沉底。小夏說,師傅要拿我帥,不怕丟了老巢。唐爺說,死期不到,何愁巢穴。小夏推馬再下,形成雙馬連環之勢。唐爺車殺仕將,車被吃,再架炮將,炮又被吃,唐爺一炮沉底將。小夏再一看局勢,紅方已經是死局。小夏困惑地說,師傅鋌而走險,這一招可謂破釜沉舟。唐爺淡定地說,也是孤注一擲。

小夏說,師傅考慮好了?

唐爺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夏說,餘下的事,那我就去安排了。

客廳裡一陣安靜,唐爺端坐在太師椅上,面色從容而安定。餘炎寶快步進來,問唐爺,岳父找我有事商量?唐爺輕抬一下手,示意餘炎寶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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