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還樂。”秋痕嘆口氣道:“這叫作黃連木臭)尾彈琵琶,苦中作樂。”痴珠默然,隨說道:“我只是得過且過,得樂且樂。”秋痕用些稀飯,大家散坐。
痴珠洗漱後,喝幾口茶,到書案上檢張詩箋,教秋痕磨墨,提筆寫道:《即席賦謝》。子秀、子善都圍著看,只見痴珠歪歪斜斜寫道:
聚首天涯亦夙因,判年款洽見情真。
綺懷對燭難勝醉,旅邸登盤枉借春。
綠酒紅燈如此夜,青衫翠鬢可憐人。
使君高義雲天薄,還我雙雙自在身。
末書“子善刺史粲正。痴珠醉筆。”子善含笑致謝秋痕道:“‘借春’二字,有現成麼?”痴珠道:“《歲時記》:‘冬至賜百官辛盤,謂之借春。’”說畢,喝了茶。便將車先送秋痕,復坐一回,然後回寓。正是:
秋鳥號寒,春蠶作繭。
破涕為歡,機乃一轉。
欲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還玉佩憨書生受賺 討藤鐲戇太歲招災
話說十一月起,痴珠依了秋痕的話,十日一來,來亦不久。牛氏就也明白痴珠意思了。這日,痴珠去後,牛氏便跑入秋心院和秋痕大吵。秋痕道:“他走了,教我怎樣?”牛氏不待說完,便搶過來,右一巴掌,左一巴掌,秋痕只低頭不語。牛氏沒奈何,住了手,氣憤憤的出去。那狗頭雖攆出中門,牛氏屋裡他還出人,便慢慢的獻勤討好,如今又乘間想出一個妙計來,這且不表。
卻說愉園日來賈氏早走,荷生是上半日進營辦事,下半日到愉園和採秋作伴。此時紫滄回家了。小岑、劍秋俱系告假在籍,現在假期已滿,摒擋出山。痴珠日來足不出戶,著了《捫蝨》《談虎》兩編雜錄。月杪鶴仙回任,痴珠送行回寓,是夜擁爐危坐一會。喚禿頭剪了燭花,向書案上檢紙斷箋,題詩云:
情到能痴天或海,愁如可仟地長埋。
徐陵鏡里人何處,細檢盟心舊斷釵。
寫成鴛牒轉低徊,如此閒情撥不開。
盡說千金能買笑,我偏買得淚痕來!
次日,折成方勝,著禿頭送去秋心院。痴珠睡了一覺,禿頭才回,呈上雙魚的一個繡口袋。隨手拽開,內藏紅箋,楷書兩首步韻的詩。痴珠瞧了,復念道:
“再無古並波能起,只有寒山骨可埋。
鏡匣抵今塵已滿,蓬飛誓不上金釵。
天寒無語自排徊,見說梅花落又開。
為語東君莫吹澈,留些餘豔待君來。”
念畢,收入枕函。自此用一日一到縣前街,餘外編書,或訪心印談禪。
心印道:“痴珠,你口頭色相空空,奈心頭牢鎖不開,恁你舌本回蓮,歸根是個不乾淨。”痴珠道:“浮生蕩泊,吾道艱難,不足為外人道也。”心印道:“這是世情,你不懂麼?佛便是千古第一個情種!你們懦教說個仁,又說個義,便有做不得情的時候;我們佛教無人不可用情,恁你什麼情天情海,無一不是我佛國版圖。只菩薩閒情,卻是拈花微笑,再不為情字去苦惱,你怎不想想?”痴珠正要回答,忽見侍者報道:“苟老爺、錢老爺來訪。”
說話時候,兩人已經轉進屏門,痴珠口避不及,只得見禮。苟才與痴珠是個初見,那錢同秀系痴珠舊相識,便拉著痴珠說長說短。後來心印讓坐,同秀就和痴珠一塊坐下。也是秋痕該有一場是非,同秀喝茶,無心中將應袍袖一展,卻露出一支風藤鐲,痴珠認是自己給秋痕的,怎的落在同秀手裡?心上便十分驚愕起來,說道:“七哥這支鐲,借我一瞧。”同秀陡然發覺,急得滿臉通紅,趕將手袖放下;遲疑半晌,硬著頭皮卸下,遞給痴珠,說道:“這是一個人才拿來賣呢。”痴珠接過手道:“這就是我的,我在四川好費事尋出一對,你不信,看我這一支。”說著,就從袖裡取下一支,大家同看。半邊包的金色,兩頭雕的花樣,粗大徑圍,兩枝一模一樣。
苟才道:“這樣粗大風藤,委實難得。這黑溜溜的顏色,總帶得有幾十年工夫。”同秀道:“你什麼時候丟了一支?”痴珠道:“我不是丟,我是給個人。你從什麼人買來?”同秀道:“前天有我一箇舊相識拿來,要賣二十吊錢,後來我給他十千錢,他也就肯賣了。”口裡這樣說,臉上卻十分慚沮。心印因向痴珠道:“這也難說就是你的。我在南邊有把王如意,竟與許太史家花樣大小也是一樣,後來我發誓朝山,就送他做個對兒去了。”苟才道:“痴珠,你給了什麼人?何不問這個人有賣沒有?還是他給人偷出來賣,也不可知。”痴珠勉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