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已經傳來了絃樂團悠揚唯美的琴聲,於是他起步離開了排練室,壓低聲音地回答道:“陳凌頻說得沒有錯,維愛應該會續約。”
聞言,戚暮倒是一笑:“你怎麼又知道了?”
閔琛薄唇微勾:“直覺。”
從喉嚨裡發出一道輕輕的笑聲,戚暮單手撐在河邊的欄杆上,淡笑著說道:“等再過幾周就能知道……你的直覺到底準不準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後,戚暮道:“其實我曾經也想過,如果我真的不在維愛了,那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可以做一個自由小提琴家,可以不用一直呆在維也納,也可以到處走走,到柏林去找你。”
聽著青年的話,閔琛語氣鄭重地說道:“嗯,那還是不續約好。”
戚暮雙眸一睜:“剛剛還說直覺的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來柏林。”
沉默的氛圍順著漫長的電磁波,交換傳遞於維也納與阿姆斯特丹之間,等又過了半晌,戚暮才低嘆著說道:“其實我做一個自由的小提琴家,也是很好的。和維愛合作的這一年,我學到了很多,也得到了進步,我已經走到了維愛首席的地方,也沒有什麼太多好去追求的了。閔琛……要是我真的解約了,你覺得怎麼樣?”
“解約了……就不是你了嗎?”話音剛落,戚暮倏地怔住,只聽閔琛繼續說道:“離開了維愛,你還是你,還是我的戚暮。你的琴聲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你不是因為水平倒退才被維愛辭退的。戚暮,你明白嗎?”
簡單直白的話語形成了一股溫熱的暖流,在戚暮的心頭緩緩化開。那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沉鬱在內心深處無法化解的沉重,到如今,真的是徹底地散開了。
拎著自己的小提琴,戚暮再次抬步向前走去,一邊走,他一邊笑著說道:“嗯,就算是真的離開維愛,我也仍舊是我。到時候我就搬去柏林找你吧,偶爾再開一些音樂會、和樂團合作演出好了,應該也會比現在清閒一點。”
男人敏銳地察覺到青年語氣中的釋然,閔琛俊美優雅的面容終於柔和了一些,他輕輕頷首,道:“好,那樣也不錯。”
“今年你們回柏林的時候,維愛最近的事情我應該處理得差不多了,到時候來找你吧。”
“嗯。”
兩人一路聊著,等戚暮準備掏鑰匙、開門的時候,他才開口說道:“好了,我到門口了,電話就先掛了,你那邊也早點結束吧。祝你三天後的演出成功。”
男人低醇磁性的聲音也同樣響起:“你的演出,也一定會成功。”
就算再怎麼坦然面對,戚暮的心中都免不了的有些鬱結。就像他曾經與鄭未喬、法勒先生說過的一樣,他想成為一名樂團小提琴家,而不是獨奏小提琴家。他喜歡與樂團合作時候的感覺,整支樂團、近百把樂器齊聲奏鳴,那樣磅礴恢宏的音樂就是他此生所追求的。
當然,如果他與維愛真的無法再合作下去,戚暮也不會感到遺憾。世界上的小提琴家有那麼多,而樂團首席卻只有幾人?能夠成為維愛首席的又有幾人?
他能夠與這樣一支世界頂級的交響樂團合作一年之久,已經是上輩子的戚暮完全不敢去想的了。這已然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即使現在分離,戚暮也自覺不會有任何遺憾。
……………………
三天後,維也納。
維愛2018年上半年的巡演即將告一段落,晚春溫暖的夜風吹過了美麗宏偉的音樂之友協會大樓。牆壁上金色的壁畫與雕塑,用明亮燈光照亮的大理石圓拱大門,華美亮麗的觀眾們紛紛踩著紅地毯進場,進入這座金色大廳。
從上世紀維愛正式入駐金色大廳以後,這座世界頂尖的音樂廳就成為了維愛日常使用的演出廳。無論是每年起初的維愛新年音樂會,還是經常進行的巡演、公開演出,維愛都會使用這座高雅端莊的大廳,讓至高無上的美妙音樂在這座音樂廳裡迴響。
到現在,當人們提到維也納愛樂樂團的時候,他們都會忍不住地想起這座金色大廳。同樣,當他們提起金色大廳,也會不由自主地響起這支樂團。
當夜,磅礴震撼的樂聲在金色大廳裡轟然作響!宛如從天上而來的唯美樂聲齊聲共奏著維也納人最愛的圓舞曲,舒緩時如同仙樂叮嚀,激昂時彷彿巨炮轟鳴。
交響樂團的聲音在這座音樂廳裡四處迴盪,在頂級的音響裝置與專門為音樂設計的建築構造下,那聲音中的凌然氣勢好像被擴大了一倍,讓在場的所有觀眾都為之感嘆。
舞臺下,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