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禾一動不動,好像已經睡著了。
但他這點伎倆,又怎麼能瞞過釋灃的眼睛。
釋灃靠在床榻上,將師弟擁在手臂之中,半晌,才聽到懷裡悶悶的傳來一句:“那個時日快了吧。”
不等釋灃回答,陳禾語氣果斷的說:“師兄不必騙我,我感覺得出。”
踏入渡劫期的修士,身上那股深不可測的意味更明顯,也更琢磨不定。
“嗯,快了,師兄在仙界等你。”釋灃安撫著拍陳禾的背。
“沒準有北玄派先輩看中你…”
陳禾儘量讓自己語氣聽來顯得輕鬆,還故意說:“不像在人間,北玄派肯定有交好的故舊,我聽說正道幾大門派之間,縱然沒有關係,也會客客氣氣的師兄弟稱呼,你不準叫別人師弟!”
“好。”
“也不能讓別人叫你師兄。”
“……嗯。”
陳禾發現釋灃這次沒答應得那麼痛快了,立刻不滿的強調:“不準別人叫你師兄。”
釋灃俯頭,在師弟耳邊說:“這事我應允了不管用。你得去找師父,不讓他收第三個徒弟才成。”
陳禾本來就是在跟釋灃胡鬧,自己心裡都未必將這條件當回事,既然釋灃配合,他更是裝出一副渾不講理的模樣:
“師父是你找的,你管!”
釋灃認真的想了一陣,然後說:“怕是管不著。”
“算了。”陳禾藉著這臺階就下來了,還裝出一副得意的模樣,“師父雲遊四海,想找到一個比我與師兄更好的人,這不可能。”
這可講不準。
釋灃欲言又止,得南鴻子欣賞的,一向都沒個限定。
有可能是個宰羊特別拿手的屠夫,也有可能是個頭昏眼花顫巍巍的老頭,對於一派世外高人模樣的南鴻子來說,就是到誰屋簷下避雨,都會被人當做“道長與我有緣”。
其他諸如錯過宿頭,破廟待一晚的緣分,一頓飯吃出的交情,多不勝數。
那邊陳禾又想到了別的話頭——
“去仙界找個好住處,等著養我跟師父。”
“嗯…嗯?”
師弟就罷了,南鴻子是怎麼回事?
“我怕天上的仙人,也是勢利眼,更怕神仙之間還得用錢,我們師徒一窮二白,可不就指望師兄為我們搭橋鋪路?以後飛昇後,像這樣在師兄的屬下里作威作福就成了。”
“……”
陳禾煞有其事的模樣,讓釋灃敲了他一個暴慄。
“你在豫州,作了什麼威,得了什麼福?”釋灃好笑的問。
“這可多了。”
陳禾打起精神,一條條數給釋灃聽,把自己說得跟個衙內似的。
“如此說來,我不敢飛昇了,留下師弟一人,沒人服你,魔道都把你當做失了靠山的軟柿子捏怎麼辦?”釋灃半真半假的說。
“讓他們來唄。”陳禾早閒得發慌了。
他眼珠一轉,笑眯眯的說:“師兄怕是不知道,豫州很多魔修都以為,我的修為是從師兄身上採/補得來的。”
“……”
這事釋灃還真是第一次聽聞。
半天他才明白過來,這意思說他是下面的那個,釋灃不以為意:“你既然喜歡這說法,那麼我與旁人承認這事,未嘗不可。”
第247章 世人皆迷
半年後,正值盛夏時節,豫州接連半個月都不見陽光,天空陰雲密佈,好像一場狂風暴雨正在醞釀。
起初城裡的人們搖著扇子,還挺樂呵,覺得今年不用苦夏了,慢慢的,他們就咂出了一點不對味:說是雨吧,左等不來右盼不至。濃雲罩頂,不見天日,這不是吉兆啊!
一時城隍廟、土地廟、龍王廟全都香火鼎盛,人潮絡繹不絕。
愚昧者戰戰兢兢的跪在神像前求籤,而有見識的人愁眉不展,他們疑心這是一場水患的預兆,沒準他們這裡不下雨,河流上游已經暴雨連日了呢?
種種異象,讓豫州的李郡守沒膽子瞞著,趕緊上奏朝廷,更急得巡視豫州境內的河堤,唯恐在自己任上的最後一年出岔子。
李郡守覺得自己忒倒黴,八成跟豫州風水不合。
當年甫一上任,豫州西城鬧地動變成一片廢墟,好不容易才把這事蓋住,輕描淡寫的報了。去年又鬧天變,好在是豫州邊境,裝縮頭烏龜就成了。
若是撞上百年不遇的大洪災,那可是天都瞞不住的事,他身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