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慮也上了心。二丫這丫頭雖然人笨嘴笨,但對駱家是絕對的忠心,明軒對她的信任也遠在雪姨、賢兒之上。若是換了別人,被主子這樣無條件的信任定會招惹嫉恨,但二丫卻不同,因為她人笨老實,誰都不擔心有朝一日她會打翻了誰的飯碗。
家寶剛躺下明軒便來了,我走到門口時他正巧要進來,朝服還沒換下,看來是剛退了朝回來。皇兄少有上朝,即便上朝也是草草了事,少有這般認真的。我想起池州的戰事,有些擔心地問他道:“是不是池州出了什麼事?”
他皺著眉搖搖頭:“有史清在,池州暫時還守得住。但若是繼續這樣遲遲不發援兵,糧草又跟不上,一個月之後就很難說了。今日朝上吵的便是這件事,許相主張多派援兵,但寧國舅卻提議棄卒保車,放棄池州,將池州目前所有的兵力都退守到後方的臨山,然後以臨山、東面的嘉水、西面的平湖三面合圍之力抵禦東阾軍。”
“你覺得呢?”我忐忑地問。
他嘆了口氣:“慕容安歌也不是傻子,會自己送到伏擊地裡來麼?況且不說池州百姓和將士們的命運會如何悽慘,只說戰略戰術,紙上談兵和實際打起仗來完全是兩回事。退出池州勢必動搖軍心,如今兵力遠不如東阾,糧草跟不上,若連軍心也丟了,這仗還怎麼打。”
“那皇兄的意思呢?”
他凝目沉思,半晌才道:“陛下也曾馳騁沙場,軍事上的道理並非不知。他也並非膽小怕事之人,卻堅持保留大量精兵固守襄城,完全不似他以往作風。他似乎是被什麼事困擾,無心堅守池州。”
我知他的判斷力一向精準,急道:“難道說他要讓史清、許遣之和李濤他們困死池州麼!”
他突然也有些煩躁起來:“陛下的用意我也不知,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不用擔心史清,他是平南王世子,平南王不會坐視不理。平南的實力恐怕遠超陛下的估計,怕就怕那傢伙到時候義氣用事,不肯離開池州。”
“義氣不好麼?本公主就欣賞‘那傢伙’的義氣和直率。”我不忿他語氣中對史清的輕視,話裡也帶上了刺。
“好,當然好!”他立即介面道,語氣裡充滿譏諷的味道,“和許遣之、李濤他們死守池州,打掉所有的兵,然後和池州一起共存亡,再讓你那位皇兄給他們立三個碑!”
我握緊拳頭壓住怒氣,冷笑著問:“那麼將軍若還在池州當如何自處?舉旗投降還是拔劍自刎?”
他本已轉身,聽到這話突然回眸盯住我:“援軍糧草不到,守在池州唯有等死,若早日突圍打擊慕容安歌的後路尚能帶來一線生機。可惜,他們沒有善於指揮突圍的將領。大周缺的就是團結一致奮勇突圍的決心,以至於步步被動,成為各方勢力爭相魚肉的目標!”
突擊殺敵的本事他駱明軒自是排第一,大周無人能比。因此他說這話時傲氣凌然,一身繁複的朝服都無法包裹這種桀驁不馴的氣勢。
他扔下這句話,沒等我有所反應便扭頭進屋,似乎根本不想再跟我理論這件事。他的蔑視徹底激怒了我,抬腿就追了進去。
家寶剛剛睡著,二丫老老實實地低頭在一旁,動都不曾動一下。
明軒劈頭蓋臉地問:“怎生又睡覺了?誰讓睡的?”
二丫嚇了一跳,她生來反應就慢,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不停看看明軒又看看我,目光最終停在了我身上。
我此刻心情也是極糟,揚起眉毛道:“便是本公主讓睡的又怎麼了?家寶大病初癒,玩得累了想多睡一會兒都不行麼?他是將軍你的親侄兒,可不是你的兵!”
四目相對,誰也不讓著誰。他身材高大,又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只是站在面前就已經很有威壓感。而我,越是面對壓力脾氣就越大,直著脖子與他針鋒相對地對歭。
終於,他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垂目蓋住先前的凌冽的目光,微微嘆了口氣。
“這樣嗜睡總也不太正常。”
聽他語氣緩和下來,我也不好再繼續發作下去,雖然胸口仍堵得慌,卻也點了點頭道:“明日我再去請凌大夫來看便是。”
他不置可否,我亦不想吵到家寶休息,想起他剛才面對我時的那種囂張氣勢,心裡泛起一陣酸澀,也沒說什麼,懨懨地轉身出去。
忽的手心一熱,卻是他捉住了我的手:“方才是我魯莽,你莫生氣。”
“我一個人靜一靜便好。”我淡淡地說完這句話,掙扎著將手抽出。
一絲懊悔自他眼中閃過,就在我的指尖將離未離他的掌心時,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