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是帶過兵打過仗的,將軍征戰無數,最是知道軍令如山,請將軍體諒小人的難處。至於今日小人有得罪公主與將軍的地方,他日自會去皇上跟前領罪。”
我怒極生笑,這個程姚,倒會察言觀色,知道該去誰處搬救兵。
明軒揹著手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問道:“你叫程姚?你說你打過仗?”
“是,子母河一役,我兄長便是那一役中戰死。小人那時只是個把總,將軍定然是沒有印象的。”
明軒肅然起敬:“子母河一役打得驚天地泣鬼神,家父便是殉職與此役。我敬佩參與此役的每一名將士,將來你若有任何需要,儘管來找我。”
程姚眼中隱隱含淚,磕頭如搗蒜。我心中冷笑,別看程姚只是鎮守皇陵的禁衛軍隊長,皇兄給他的權力卻不小。他不僅可隨意出入皇宮,還直屬皇兄麾下,只聽皇兄一人差遣,有什麼事可直接向皇兄密報。明軒分明在拉攏程姚,為今後的兵變作長久計。只可惜他不瞭解這位程大人的愚忠程度,要策反程姚只怕不易。
眼前這位程大人的愚忠就讓我頗為頭疼,總不能當場斬殺了他吧。
就在我進退兩難之際,九姑姑冷喝了一聲:“程姚你欺人太甚,太皇太后要見的人你也敢擋。我今日偏要將侄少爺帶進去,程大人儘管來‘格殺勿論’吧。”
九姑姑不由分說往裡走,程姚情急之下也顧不上得到我允許,站起身就追了過去,邊追邊喊道:“你……你……唉!”唉了一聲便說不出話來。
九姑姑一隻腳已跨進門裡,見程姚真的追來立時便勃然大怒,旁若無人地指著程姚罵道:“你這槓頭,怪不得五年了也沒娶上媳婦兒,我看你先前那媳婦必是被你氣死的!你敢上前攔一攔姑奶奶試試?你試試?”
程姚的臉漲紅得如同熟透的柿子,卻當真是半步都不敢挪動。
我與明軒愕然互視,眼前的突變實在叫人一時間難以接受。我斜眼瞥見程姚那些兵丁臉上諱莫如深的笑意,再看看程大人瞧九姑姑時那副憋屈的模樣,頓時就明白了一大半。不禁感嘆,所謂一物降一物,自然規律果真是人力不能違抗的啊。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燦爛回眸瞧嚮明軒:“可惜將軍沒有金牌,將軍是打過仗知道服從軍令的人,那便只有勞煩將軍在門外守候了。”語畢,揮揮衣袖揚長而去,想象著身後明軒的表情一定是無比好看。
來到第二道門前時遇到另一批守衛,穿著與程姚的禁衛軍全然不同,守衛頭目看起來對九姑姑頗為敬重。我暗自點頭,皇奶奶果然並非完全處在被動,這批守衛應該都是她的心腹侍衛,看他們的氣勢,竟有些與明軒的家丁相似,想必都曾在戰場上經過真刀真槍的考驗。
進入第二道門後,再無阻礙。入眼是精心修剪過的花木和排列整齊的長廊屋舍,雖然乾淨雅緻,但畢竟遠不如皇宮奢華熱鬧,處處透著寂寞。
小孩子哪裡懂得其中的味道,家寶難得出來,看什麼都新鮮,要不是被九姑姑牢牢牽著手,只怕早就跑不見影了。
穿過長廊,又繞過一個小花園,眼前是一片紅漆屋舍,每一根廊柱上都畫著栩栩如生的九鳳,連厚厚的門簾上也織著九鳳的圖案。
我心裡發緊,知道日思夜想的皇奶奶就在裡邊。
這時走在前面的九姑姑忽然轉過身,遲疑了一會兒,肅然道:“小九有句話要先行向公主道明,公主可有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計計皆痛心(一)
我駐足凝神:“九姑姑儘管說。”
九姑姑小心翼翼地答道:“太皇太后的身體近些年來每況愈下,比起幾個月前公主在國宴上所見又虛弱了些。稍後公主見到太皇太后時還請盡力剋制,莫要刺激她老人家。”她頓了頓,低頭道,“小九日日都在為太皇太后祈福,希望她老人家能再多過幾個壽辰。”
我心裡酸楚,明軒五月初五兵變,同年八月,定遠侯與平南王達成協議聯手攻打大周,來年四月明軒便攻入大周皇宮,大周覆滅。皇奶奶的壽辰在十月,那時大周已硝煙四起,各路守軍告急,不要說多過幾個壽辰,連今年的壽辰怕也過不好了。
原以為有了九姑姑的提醒我便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見到那個乾瘦的身影時仍忍不住聲音哽咽。皇奶奶半臥在鳳榻上,比起在新年國宴上,雙手抖得更加厲害,竟已握不住東西,需丫鬟一勺勺地味她喝湯藥。
我壓下鼻咽處的湧動,強自笑著喊了聲“皇奶奶”。家寶乖巧,見我跪下,小身子也挨著我跪了,邊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