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遍遍對自己說,勉強支援不至於讓自己暈過去,頭無力地枕在手臂上沉重地喘息著。
“喲,嚇到平陽了。”安歌靠近我,滿意地欣賞著我的虛弱,“如何,我的長公主殿下,想起我是誰了沒?”
我張了張口,這才發現身體已戰抖得發不出聲音,拼命吞嚥了幾次,用盡全力的聲音依然很輕:“想起來了,一個草菅人命的敗類、懦夫,慕容安歌!”
“啪”的一聲,我左半邊臉立時就腫了起來。我將嘴角內側撕裂後的血盡數吐出來,不知哪來的力氣,竟能撐起身子面對他。雖然牽扯到臉頰的皮肉時痛如刀割,我仍朝他亮出了一個不屑的笑。
“慕容安歌,大周最卑鄙無恥的叛逆定遠侯慕容宣最看不起的庶子。你小時候雖然又黑又瘦總是捱打,卻還有些男人樣,不象現在。”
慕容安歌的面色變得極其可怕,蒼白中透著陰森的黑氣。
我靜靜等待暴風雨的來臨,心裡卻五味翻騰,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曾是膽小怯懦默默無聞的少年,我一直想不起是他,就是因為那時的他太不起眼了。庶出、內向、自小喪母、男生女相,這使他在家族裡一直受到同胞兄弟們的欺凌,就連他的生父定遠侯慕容宣也非常不待見他。
他跟隨其父到封地宴都後,直至十八歲上才又隨其父回京述職,自此一舉成名,被譽為大周國最美男子。那時我還未從內廷政變的陰影裡走出來,整日躲在閨房足不出戶,因此從未見過他一面,對他的名字也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
皇嫂居然和慕容家的人扯上關係,皇兄知道了會是如何感覺?皇嫂的族人已經遍佈大周國要職,如果寧氏裡通外和,以後的仗還怎麼打?
我覺得恥辱,覺得可笑。
皇嫂已叛變?這個可能性比較小。如果大周戰敗,首當其衝被處死的就是皇兄和皇嫂。如果皇嫂荒誕到想以這種方式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勾搭的也不應該是慕容安歌,而是慕容宣的長嫡子慕容餘。最有可能的是開戰前她與慕容安歌已有私情,如今藕斷絲連互相利用。
但皇嫂的孃家人,寧氏一族,就很難說了。寧家靠著皇嫂,在朝中的勢力已是枝繁葉茂,這麼多人,其中一兩個揹著皇兄皇嫂暗地裡接受定遠侯的好處不是不可能。慕容安歌這次甘冒奇險潛入皇宮,必定有極其重要的任務,挖一挖大周的牆角或許就是其中一項。
“說你傻還是聰明呢?”慕容安歌湊在我耳邊,與此情此景極不相稱的溫婉聲音令我一陣陣泛寒。此人冷靜得可怕,就算被我的辱罵刺中要害,也不過是須臾的功夫就冷靜下來。
“不惜自己的名譽救一個戲子出宮,真是傻到極點。但剛才那樣故意激怒我,卻又是聰明得很呀。猜得不錯,象你這麼有價值的美人,我怎能不用來向駱明軒換點東西呢。”
我心裡苦笑,這大概正和明軒心意,他的心思恐怕是最好我遇個什麼意外死掉吧。
正如慕容安歌所說,我是一個有利用價值的人,活著時如果沒有起到作用,那麼我的死也是能夠被拿來利用的。大周長公主死在敵方手裡無疑會打擊大周軍心,而我和明軒的雙簧唱得太好,誰都會相信,我死後最受打擊的會是明軒。
唯一不算太糟糕的是,看來明軒尚未向定遠侯表露他離開大周的意向,定遠侯仍將他作為頭號大敵。但,這次我被綁架,對他來說豈不也是暗中和定遠侯合作的最好機會?
安歌還在繼續:“無論他換與不換,結果都會一樣,因為你本身就是最有價值的。平陽你想自取死路,不讓駱明軒為難麼?或是乘早一死,以免日後被羞辱?”
我的心冰涼冰涼的,他果然是這般打算。無論明軒是什麼反應,我的結局已定。死,我並不怕。但是被羞辱,絕對不能。一旦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只有選擇一死。
我摸了摸領口,這象是一個最普通的小動作,並沒有引起慕容安歌的注意。
我的領口裡有一顆叫歸塵珠的烈性毒藥,只要遇到□□,無論是唾液還是血液,即刻便會起作用。先是麻痺神經,讓人感覺不到痛楚,幾個呼吸的時間內就能讓人死去,片刻後屍身化成粉末,對手就算想在屍身上動手腳都不能。
真正的灰飛煙滅,塵歸塵、土歸土,這就是“歸塵珠”名字的由來。而它的締造者,我的大姐常齊公主,已在那場政變中斷了塵緣。
☆、難解故人心(二)
想清楚這些,我反倒平靜下來。生有何歡,死亦何苦,上輩子我還不是選擇服下那粒歸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