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強站原地愣著,回味半天,才自言自語地說:“什麼意思嘛……”
等車要開了,他匆匆跑過來,敲著車門說:“你倆處物件?楊梅,問你話呢……”
楊梅根本懶得搭理他,車轟地一下往前,宋強成為車後鏡裡渺小的一個點。
駛出小區大門,楊梅的狀態才重新懶散起來。
江水一邊開車一邊說:“你一直看我幹什麼。”
楊梅大大方方的:“看你什麼時候憋不住了。”
江水笑了:“憋什麼?”
“你說呢。”
“尿?”
楊梅哼一聲:“你就裝吧。”說著,她頭一扭,看向外邊。
過了一會兒,江水依舊無動於衷。楊梅猛一轉頭,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江水嘶了一聲,道:“行行行,我問你,剛才那人是誰。”
“前男友。”
“分手多久了。”
“六年。”
“在一起多久。”
“一年多。”
“為什麼分手。”
“……”
聲音戛然而止。
江水看過去一眼,楊梅的側臉都只有一半,他只能看見她一段白皙乾淨的脖子,像潔白的天鵝。
回過頭,目視前方,他說:“不想說就不說了。”
“被騙了。”
過了很久,楊梅說道。
和宋強一起的時候,楊梅還是個未成年。明明沒有本事,卻一身膽氣。天不怕地不怕,跟著宋強走南闖北。
服務員、洗碗工、前臺、銷售……她什麼都幹過。那段時間過得很艱苦,同時很充實。
宋強怕苦怕累,工廠裡呆了一個月就炒了老闆魷魚,天天窩在小出租屋裡睡大覺、打遊戲。那段期間的開銷,都是楊梅在負擔。
楊梅積攢了一筆錢,她有頭腦,打算自己創業。可最後還是沒創成。那筆錢被人偷了——被宋強偷了。一時之間,楊梅錢沒了,人也沒了——宋強一聲不吭,卷著錢跑了。
後來,楊梅遇上李豔和孫威,李豔對楊梅一見如故,楊梅向孫威借了一大筆資金,自己做化妝品生意。
孫威說:“不管李豔和你關係怎麼好,我這錢是借你的。”
他是徹頭徹尾的商人,在工作上不講一點情面。但楊梅依舊很感激:“我知道,賺了錢我連本帶利還給你,一分不會少。”
後來,她果真把錢連本帶利地還了。孫威不是沒有驚訝的——她一個女人,獨自創業,短時間內快速回本,其實是很難的。
很苦很難,但都過來了。
楊梅沉默了,江水也沉默。他什麼都說不出口,因為現在說什麼都多餘。
他隱隱覺得坐在旁邊的這個女人有多麼強大,神奇地是,他內心深處竟然產生了一種自己被她庇護著的感覺。
有一瞬間,他錯以為自己正站在神廟裡,什麼也沒說,耳邊只剩下神佛的低語。佛說:我會庇佑你。他虔誠地雙手合十,感恩地接受。
他的眼眶泛了潮意,使勁地揉一揉,再伸手過去握住她的,奇怪,下了一場涼雨,她的手竟然還是溫熱的。
車行漸遠,忽地,她轉頭笑說:“要不要吃楊梅?”
江水有零點一秒的遲鈍,一眼瞥去,看見路邊有果農坐在大傘下搖著草帽,權當扇子了。桌上擺著的正是楊梅,一筐一筐已經分好,紫紅紫紅的一片。
下了車,楊梅直奔過去,拿了一個問果農:“能嘗麼?”
果農是個胖乎乎的老太婆,眯著老花眼瞄了瞄楊梅,樂呵地說道:“能嘗能嘗!”
楊梅塞了一顆進去,蜜甜蜜甜。嚼了幾下,吐出一核。目光開始在桌上逡巡,想挑出一筐好的。
江水站邊上,拎起一筐給楊梅:“這個吧。”
楊梅一看,這筐各個又大又紫,鐵定甜得膩死人,當即便決定下來:“行,就這筐。”
江水把筐放稱上,付了錢,拎著筐往車上走。
走了一半往回一看,楊梅還站在傘下,只聽見她脆生生的嗓音:“這個也買了吧,你給我算便宜點兒。”
“行嘞。”
等楊梅走過來,江水一看,嗬,一筐大紅楊梅。
“怎麼買這個。”江水笑。
“用來泡酒。”楊梅抬著那筐招搖了一下,喜滋滋地說,“到時候請你喝啊。”
在盛夏,雨過天晴的風裡,她剛吃了一粒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