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低沉嗓音壓抑著一絲明顯的怒火。
年柏彥平時雖說嚴苛,但從未說跟她主動發過脾氣,絕大多數情況下因為比她年長几歲是讓著她、縱著她的,大不了他就乾脆選擇沉默,她也沒往心裡去,事兒就過去了。所以今天的素葉忽略了年柏彥言語中的警告,雖然,這是他第一次這般嚴肅警告她。
他的手近乎要捏斷她的下巴,一時間只覺得先是火辣辣的疼,緊跟著就麻木了,素葉的口不遮攔也源於他對林要要工作上的左推右推,他又造成了她身體上的疼痛,一時間更來氣了,人一痛就會產生下意識地反抗甚至是主動攻擊,素葉也不例外,一把將他的大手扯開時也用盡了全力,尖銳的指甲順著他的脖頸劃了下來,接下來的話更是鋒利,“少來威脅我!你以為自己是聖人做什麼都對?你要是什麼都對的話你的朋友文佳就不會死,紀東巖更不可能跟你像死對頭一樣!”
她很早就覺得年柏彥和紀東巖這兩人的關係很怪,相互瞭解卻又相互明爭暗鬥,尤其是在內蒙的時候,兩人史無前例的完美合作令她心存疑惑,等從內蒙回來的時候她便好奇查了有關他們兩個的事情,很難查,近乎沒有訊息。老天卻幫了她一個忙,在一次回母校幫著導師整理卷宗的時候,不經意看到了一份用來做案例的資料,個案的名字叫文佳,當時送進精神病院的時候是好端端的正常人,最後卻硬生生地成了精神病患者。
她當時只覺得這個個案很有代表性便拿來仔細研究一下,又透過圈內的人翻查了當年的私隱檔案,不成想看到了紀東巖的名字,再順藤摸瓜這才發現了紀東巖和年柏彥交惡的真正原因。
她深深惋惜也深深無奈,從旁觀者角度看,年柏彥也好紀東巖也罷,這兩人的做法都沒錯,只不過是保護的方式不同而已,卻造成了再也無法挽回的局面。
而今天,素葉發誓自己不是有心說這番話,因為她早就打定主意,如果年柏彥不主動提及文佳的事她就絕對不會去問。但許是心頭的火太急於用一種毀滅式的武器來爆發,所以一怒之下將這番話說了出來。
話一脫口,素葉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可說出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再也無法收回。
於是,周遭的溫度隨著她這句話的落下驀地降到了冰點。
於是,她看到年柏彥的脖子上出現了兩道血道子……
又於是,年柏彥徹底怒了,眼角眉梢最後那麼一點的熱度也沒了,怒火從幽暗的瞳仁直達全身,臉色鐵青,薄唇抿成了冰冷的線條,見此,素葉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年柏彥生氣了!
他一把掀開毯子下了床,大手毫不留情地箍住她的後腦,她的大腦皮層都能感覺到他全身散發的怒火,當然,他沒有對她動粗,亦沒高聲怒喝,只是盯著她,昏暗的光亮中他的眼寒涼地駭人,他開了口,一字一句從薄唇崩落,“你這個瘋子!”
話畢手一甩,素葉身子一下沒穩撞在床頭,他卻沒看她,頭也不回走出臥室。
她的心“咯噔”一下。
臥室的門被他“砰”地一聲關上,力道大得近乎能將整幢樓震塌,一分多鐘後她這才反應過來,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趕忙下了床,光著腳跑出了臥室。
年柏彥已經在樓下客廳,長褲已經穿好,正在系襯衫的扣子,白色襯衫的領口蹭了點血跡,是她撓傷的位置,對於傷口他倒是沒理會,英俊的臉陷入大片的鵝黃之中,依舊寒涼。周身散發的慍怒都令人退避三舍。素葉見他是要走的架勢,心裡自然是又急又怒,“蹬蹬蹬”下了樓,雙手緊緊攥著腿側的睡裙布料,她不想讓他走,卻又憤怒於他剛剛罵她的話,情急之下只能再度選擇言語攻擊!
多年之後素葉再想起這一晚發生的事就會感慨良多,她覺得女人,不管你是女強人還是家庭主婦,不管你是多麼高學歷還是隻有小學文憑,在面臨著男人憤怒離家準備轉身就走的那一刻,所有的女人心理都是一樣的,又著急又生氣,著急是女人並不想以男人離開而結束戰鬥,生氣的是男人就這麼一走了之連哄勸都沒有。
那麼大部分女人接下來的選擇就會驚人的相似:對著男人厲聲怒喝。
其實不為別的,只為了能夠引起男人的關注,只為了讓他別走。
當然,這種心境是建立在女人一定是在乎這個男人的基礎之上。
此時此刻的素葉並不清楚今天這一幕會成為她日後拿來有事沒事琢磨女人心理的案例,焦急的心境和不服輸不肯低頭的性子令她的語言攻擊變得跟其他女人沒什麼兩樣——
“我就是個瘋子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