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再次發生動搖,讓他自覺背叛了和半身神聖的誓約,人格的完整受到了挑戰。
他唯有以試煉來找回純粹的自己。
而如今,現實告知了他真相。
汐·奧羅拉·弗瓦雷,自以為是的“彌撒亞”,終究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心底巨大的空洞啊,其實一刻也未曾消失,那是亞爾薇特所不能給予他的,忠於生命卻又超出本能需求之上的慾望。
而在原以為被半身填補的空洞後,還有著一層薄膜,那後面侵蝕的空洞,空洞內的虛無,促使著他尋求著存在的意義,
他是多麼自私冷酷的傢伙喔。
一切都只是在為自己著想,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把握住。
兩次與少女雙唇接觸時湧入心肺的灼熱,並非虛假,那是少女能給與自己的最大祝福,而他卻曾將這當做錯覺與惡意來厭惡。
翻看著手中印有白兔圖紋的相簿,在少女昏倒時散落地上的每一張照片,都被他收集起來細細整理過了。
這裡面是少女在擺脫不幸陰霾後所收穫的美好回憶,幸福,有汐認識的人和風景,也有不認識的,而作為被她視作重要幸福來源的自己,卻讓這寄予未來憧憬的福音書化為空想。
維埃莉特,她在面對著什麼呢?
那一頭即使昏睡也如注入了生命的橙紅色長髮,洋溢著燦爛的溫暖,鮮烈勝過熊熊的火焰,讓他想起夏日祭燃燒不息的希望篝火。
深沉而遙遠的思念。
這就是自己一直渴望的灼熱啊。
“維莉……”
他把櫻色透明的唇輕輕貼在少女耳際,真摯呼喚著。
“我錯了,所以絕對不會再錯第二次。”
“失去的一切不可挽回,但我至少還可以為你,為我自己做點什麼。”
他將維埃莉特的軀體溫柔輕放在床上,把白兔面具置入少女懷中,讓她合攏的雙手緊緊握住。
“我本以為一直在前進著。”
感知著少女白瓷樣冰冷卻讓他心覺溫熱的肌膚。
“但實際上我早已遺忘了自己的黃金風景。”
汐空靈想到。
自己真正所眷戀的,想要在畫布上留下永恆的是什麼呢?
那誘發自己繪畫熱情源頭的因果,是否依然流動著?
幼時和父親一起攀爬古洛尼亞山峰,在山腰滑雪時遭遇的神奇現象回溯著。
那樣神秘美麗的極光,確實是一生難以忘懷的風景,即使給他此後十二年來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和壓抑。
看著剎那間天崩地陷,純白浩瀚的浪濤自連山湧起,鋪天蓋地壓倒性的充斥視野。
整個古洛尼亞山沉寂萬古的雪峰都被那力量撼動,簡直就是神話中泰坦倒地的衝擊驚醒了冬眠中的巨龍。
不幸被雪崩餘波捲入峽谷的他,在厚厚雪殼裡被埋了整整十六個小時。
完全沉陷在死神割下的鐮刀鋒緣威脅中,他看見黑影佇立在腳邊。
頭腦空白,什麼都無法想起,燃燒般凍結的冰冷刺入骨髓,身體窒息。
最後是什麼都無法感覺到的虛無。
就在這無盡漫溢的虛無中有東西滲出了。
他失去了自我的認知,靈魂茫茫然超離肉體,憑依在宇宙奧妙的波動上。
比靈魂更深處響起的聲音,是打碎枷鎖的破碎聲,嬰兒的心跳聲,大自然的進化聲,自己竟穿透了空間與時間的阻隔,一瞬間看見了璀璨瑰麗的星空在冥冥閃動。
星空最終化為黃金色的光芒燃起。
是幻覺嗎,也許自己將前往天堂了吧。
心緒不可思議的再度清晰起來。
感到灼熱的質密的溫暖,不是冷熱感官混淆導致的透明錯覺。
而是真正如羊水般柔和,讓每一個細胞都歡快顫慄起來的熱度。
被不知名光芒漸漸融化的冰層化為薄薄的蛋殼。
透過這透明脆弱的鏡子仰望。
是雪域澄澈曠古的長空。
獲救只能歸於奇蹟。
事後大人都這麼認定著。
事實上汐也無法判定自己是否產生了幻覺,但作為當地土著的某位搜救員,也是汐的救命恩人。卻堅持自己是受到了星神指引,才找到附近處,問他究竟是為什麼也不知所云,大家也就此當笑話處理。
汐沒有告訴別人發生了什麼。
他把這秘密埋藏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