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起醫生和病人輕薄的衣袂。
“為什麼要這樣做?”
汐開朗的笑了,就像是達成了親人意料外的成績等待著誇讚的小孩。
是在少年身上最常見的笑容。
“帕夫柳琴科醫生,你到過新迦南聖土麼?”
他仰望著上方渺遠浩瀚的蒼穹——是在女子背後深邃的某處。
“這裡盛放的雪絨三色堇,都是從那塊錫安星系唯一的浮空大陸上移植來的——”
“海拔一萬米以上最美麗的鮮花。”
“你是想說香雪海嗎?”
醫生平淡接過話。
“那確實是世間最震撼人心的花海,但在我學過的歷史知識中,那——”
“同時也是新迦南獨立戰爭最慘烈的‘斐森蘭絞肉機’所在。”
“奠基歷1867年7月的兩週內,交戰於此的奧西里斯殖民軍和西爾芙特軍雙方流血千里,死亡人數三十七萬。”
“是罕見的沒有勝者的戰役呢。”
醫生略微講出另一個殘酷的事實。
“香雪海舉世聞名的三色堇,也是由土壤下埋藏地無數鮮血屍骨灌溉的吧,每年前往斐森蘭平原參觀的人,比起賞花,更多的是祭奠魂歸於此的祖先。”
“用鮮血澆注的美麗嗎?”
汐喃喃念著。
“醫生,你每次總愛敗壞人的心緒呢。”
沒什麼預兆,少年清秀雅緻的臉,確乎是表達著不悅的感情。
“為什麼人們總要糾結於過去歷史的恩怨,而忘記世界本身的美麗呢?”
原本和風曉日的溫柔,轉換成暴風眼中詭異森冷的平靜。
“看來我在島上最後的敵人就是你了。”
他伸出纖細骨感的右手,動作卻是與對待敵人截然不同——表達友好的相握邀請姿勢。
“你有信心接受我的試煉麼?”
“汐,別太高看自己了。”
女子優雅靈巧的解開醫生制服上整齊排列的紐扣,搖頭嘆道。
“我還沒落魄到要以抹殺敵人的心態來對付一個殘疾兒童。”
露出白大褂下黑色緊身衣的帕夫柳琴科,不,真名為夏娜·蕾恩的銀髮女子以舉重若輕的姿態從容站立,妙曼修長的身軀儼然如出鞘刺劍般鋒利。
“真傲慢呢,為什麼你們都瞧不起我?”
少年無趣的撇撇嘴,他颳著眼皮向夏娜吐舌做鬼臉,然後握住輪椅兩側扶手。
瘦弱纖薄的手臂肌肉用力,帶動身形上傾。
雙腿直立。
竟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暗示解開了。”
他說出前後內容不連貫的話。
“這是奇蹟哦。”
夏娜若有所思的看向他那雙腿。
“裝得倒挺像的嘛,鬼小孩。”
“醫生你這就冤枉我了,和你們在一起時,汐確實不能走路呢。”
“雖然汐有時會說謊,但你也不能憑此就把汐當壞孩子。”
“汐擁有崇高的夢想,很厲害的哦。”
他略帶興奮的打量著夏娜身上,那套容易讓人聯想起神通廣大的女特工的黑色緊身服,
“按照星界戰棋的玩法,醫生你是需要達到至少5種情形、滿足11道隱藏條件才能使用的天行者吧,關鍵時刻可當做扭轉戰局的主力來使用的王將。維莉她可一直崇拜‘夜之青龍’曼德希這樣的天行者呢。”
他饒有趣味的盯著以冷漠眼神回應的夏娜。
“但好玩的是,我也是哦。”
“雖然才剛經過星涅不久,但汐也有自己的王牌。”
少年從懷中取出一個可笑的小丑面具戴上,但在夏娜看來卻絲毫不顯得愚昧滑稽,那透過眼洞射來的目光空虛矛盾,是與聲音形成鮮明對比的深不見底。
“這一陣子蒐集了不少加強能力的種子呢,看,我也可以這樣做。”
在夏娜肉眼與念力疊加交匯的雙重視界中,異樣詭譎的光芒在亮起。
“像童話中神秘莫測的妖精吧。”
渾身包裹著扭動變頻的光團,雙腳離地浮到半空中的汐向夏娜天真確認著。
在女子尖銳清晰的感知中,某股不詳意念以歪曲龐大的實感溢位來,像灰敗的鬼魂從虛無次元中被召喚,化作淤泥似軟趴趴的物質覆蓋住少年全身,也讓她清晰的感知在正中被汙染出一個腐壞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