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不然:“這事,就得隱秘,只女兒和爹爹知曉,就夠了,多一個,都是累贅。就算有天大的事,女兒一力承擔。”
蘇徵昌一時無言,陷入了長久的沉思,良久方嘆道:“綾兒,你既是爹爹的長女,周全弟妹,也是你天生的責任,爹爹信任你,不攔你,你去吧,不過,女婿那邊,你要怎麼說?”
“他不知道,對他更好。”
她告辭爹爹,不動聲色的,來到皇宮。
皇后華服盛裝端坐於塌上,垂眸望著這個自己最中意的兒媳,見她眼中有幽暗的淚光閃動,深長一嘆,:“我華夏國以孝治國,既然都督夫人病體沉痾,也難為你有這番孝心,照兒出使期間,就準你回家照看母親,以盡孝道,願都督夫人病體早康。”
紅綾雙掌俯地,再次深拜:“謝過母后!”
皇后下塌,徐徐越過織金繡玉的地毯。緩緩將兒媳扶起,攜手坐於塌上。早有太監,呈上好些個上好的人參補品,都是命紅綾帶回去,賜予都督夫人的,紅綾要再次跪下謝恩,皇后抬手,止住了。又拉著兒媳敘了一會話,紅綾方才依依跪別而去。
一夜雨風初歇。吹落庭前一地殘紅萎黃。今年的秋天,來得早了些,現在不過剛入秋,花枝樹葉,便已有些凋落了。
紅綾低頭,滿腹心事。不知此行,遠赴大突,會否成功,會否平安歸來。
她不是沒有想過前路多艱,只是,身為蘇家長女,尤其還是一個崇尚自由人格尊嚴的女性,她絕不能任由妹妹,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跳入火坑,那怕最後救不得妹妹,玉石俱焚,那也活得乾淨錚烈。她怔怔的望著窗外,想前那千山萬水的北方,或許,已漸入秋涼了罷。
清照一身戎裝,高大威猛,英武霸氣。
鎧甲森森,容光熠熠,令人不敢逼視。
紅綾抬眼欣賞丈夫偉岸的身軀,發出由哀的讚歎。
從明溪湖上認識,到泉州相遇,後來結為夫妻,清照展現在她面前的,多是溫柔多情的一面,他愛極了與她紅塵繾綣的俗世生活,很少露出他身為皇子冷凝威嚴的一面,在他溫柔的眸光下,紅綾常常忘了,他曾是威震四海的虎賁將軍,橫刀立馬的金戈男兒,鈇血沸騰的鋼鐵戰士。
深長一吻,清照告別妻子。
紅綾駐足城頭,目送他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而她,也該出發了。
塞外。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天高地迥,蒼茫四合。
赤水河邊
紅綾一聲男裝,凌立河邊,聽後面綿綿楊樹林裡,似有似無的細碎之聲。突然一聲朗笑:“怎麼?還不出來,從京城,就跟到現在了,還要我請嗎。”
密林靄靄,風送清聲,林中仍是死一般的寂靜。
久久沉默後,散亂樹影中,走出一個人。風塵赴赴,憔悴滿面,竟然是泉州沈家莊沈老夫人最小的孫子沈衝。
紅綾意外失聲:“衝弟,怎會是你1”
雖然一直知道,有個人,蒙面伏行,自京城出發,就一直跟著自己,實未想到會是沈衝。
沈衝沉沉不語,只管低著頭。
紅綾和色問道:“你跟著我做什麼,怎不在家待著。”
沈衝抬起頭,突然道:“我是來找姐姐的。”心頭一酸,淚直衝眼眶,雖然強忍了,仍有星星點點溢位。
紅綾默然。
少年心事,她且有不知。
只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空寄一腔情絲,到頭來,也不過是無端煩惱一場。因勸道:“回去吧!奶奶若知你跑出來,會急壞的。”
“我只要跟著姐姐就好。”沈衝固執站立,眼神倔強執拗。
紅綾嘆息:“衝弟,你未及弱冠,書生意氣,原該在家好好讀書的,這種地方,並不適合你,姐姐是絕不會讓你跟著的,你回去吧。”
說完就要翻身上馬。
沈衝突然飛起一掌,竟將身邊的坐騎,一掌擊飛,掉落在赤水河裡。
手一揚,將隨身帶著的乾糧,決然的丟進赤水河。
決烈凜然的眼睛,直直的盯著紅綾。
他就這樣自斷了後路。
在這一望無垠,茫茫荒漠中。
他知道,綾姐姐決不會丟下他不管,他會贏。
“你這又何必。”紅綾幽長一嘆:“走罷。”
兩條人影,望陰蘭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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