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全是街坊鄰里這麼傳,可不是警方的結論,也有人說這案子的案情很離奇,首先是那顆人頭下落不明,把這屋裡翻遍了也沒找到,莫師傅不可能殺人之後出去扔了人頭,然後再回來自己死到屋裡,附近沒有任何人看到莫師傅離開過107;再有一個疑點,莫師傅怎麼死的,到底是不是自殺,大夥就完全不知道了。
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這件“雙屍無頭案”漸漸被人們所淡忘,107這間兇房倒了幾次手,最後一任房主轉租給了大秀兒,大秀兒是外地來的,根本不知道107房間裡發生過什麼事,這筒子樓裡的老住戶也不多了,街坊鄰居們都喜歡大秀兒的為人,不願意讓她擔驚受怕,當著她的面從來不提,她平時忙著裁縫店裡的活兒,每天早出晚歸,跟鄰居接觸也不多,自然是矇在鼓裡,好在沒出過什麼事。
崔大離跟我家是老街坊,有這種事不能按著不說,說出來是給我提個醒,讓我沒事兒別進107,那間屋子不乾淨,當年那件案子十分詭異,指不定哪天,何老師那顆血淋淋的人頭,就自己骨碌出來了。
我當時看不出崔大離這話是真是假,這個人平時說話不怎麼靠譜,侃起來沒邊兒沒沿兒,但無論107房間裡是否真發生過雙屍無頭案,我聽了這番話,到晚上也睡不安穩了,還不如不告訴我呢,只好先把繼續玩恐怖遊戲的念頭擱下了。
我當天夜裡給搬走的老鄰居打電話問了一下,得知大秀兒租住的107房間確實出過這件命案,不過這樓裡還算安穩,沒聽說鬧過鬼,這也是有原因的,前邊提過了,兩百多年前“憋姑寺”出過一樁懸而未破的命案,官府怕這裡有鬼怪出沒,立了塊保國安民的石碑,請高僧開過光,用於鎮壓邪祟之物。憋姑寺原址遷往薊縣,這石碑依然留在原地沒動,日本人造這座樓的時候,把石碑埋到了地下,別看老南市這麼亂,也許是有這塊石碑鎮著,從沒出過不乾淨的東西,可以放心居住。
我聽完之後把心放下多半,可一想到隔壁107發生過那麼離奇的雙屍無頭案,仍是睡不踏實,夜裡又下起了雷陣雨,雷鳴電閃讓我心驚肉跳,第二天這雨還沒停,天氣預報說雷陣雨轉中到大雨,我索性不出門了接著睡覺,凌晨才睡著,下雨天睡得還格外沉,一個噩夢也沒做。
睡到下午三點來鍾,小東來敲門想打遊戲機,這時整個筒子樓忽然停電了,小東見打不成遊戲機,纏著我到他家裡看漫畫,我想起107的雙屍奇案,心裡就覺得打怵,本來有心不去,拗不過這小子,只好去了,一看大秀兒也因天氣不好沒去裁縫鋪,在家用縫紉機趕活兒,屋裡堆滿了布料。
大秀兒見我來了張羅著讓我坐下,又給我沏了茶,我一看坐的那地方是張老式單人沙發,立時想到莫師傅大概就是坐在這死的,沒準這沙發還是當年留下的。
我如坐針氈,趕緊起身說不願意坐著,一眼看到屋裡的床,不免又想到那具沒有人頭的屍體,忍不住問大秀兒:“這屋裡傢俱都是以前的?”
大秀兒點頭稱是,全部是房東家留下的。
我說:“那個……床……睡著還舒服嗎?”大秀兒道:“還行吧,你不願意坐沙發,就坐到床上去吧。”我急忙搖頭,在這間屋裡還是站著比較舒服。大秀兒笑道:“你怎麼有點奇怪?是不是餓了?等我忙完手裡的活兒就給你們倆做飯。”
我說:“總蹭你家飯吃,早覺得過意不去了,今天停電,樓道里黑漆漆的怎麼做飯,一會兒我做東,咱們仨兒出去吃火鍋去,我知道一個肥牛火鍋的小店,門面不太起眼,但蝦滑做得太地道了,生意很火爆,要不趕在下雨的時候去,等座都能等得讓人沒脾氣。”
沒等大秀答應,小東早已舉手同意了,我早晨中午都沒吃飯,餓得心裡發慌,帶著大秀兒姐弟,到離家不遠的飯館吃晚飯。
當天興致不錯,我給大秀兒講了我跟這座筒子樓的淵源。話趕話說到這提起來,我爺爺的爺爺那輩兒很窮,打庚子年之前,就住在南門城根兒底下,那時南門外全是漫窪野地,稀稀拉拉有幾間小土房。爺爺的爺爺每天起早貪黑,從遠處用小車拉土,把窪地一點點填平了,又撿磚頭瓦片蓋房子,然後賣給別人居住,這麼逐漸逐漸發了財,大概也就是抗戰勝利之後,把這座筒子樓也買下來了,包括周圍的好幾條衚衕,全是我們老張家的。傳到我爺爺這輩兒,那就是有錢的大地主了,用不著幹活專吃房租,每月鐵桿兒莊稼似的租子,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橫草不拾,豎棍不撿,香油瓶子倒了都不帶扶的,睜開眼除了收房租數錢,那就是提籠架鳥,下飯館坐茶樓,找人扯閒篇兒。沒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