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髒亂的窩棚裡。被貧困潦倒的生活所包圍。沒有什麼能算得上是“好”的事情,而偶發的一點小小意外,就會讓他們自暴自棄……對沒有力量的人者無情又不講理。這就是他們所處的世界。
自己不過是個連無權無勢虛弱貧弱的普通人都不如的存在——少年本來已經接受了這一事實。可是他依然不願意維持這樣的困頓,忍不住想要反抗這樣的命運,擺脫只能在貧民窟中生活的事實。
如果是為了改變現在的生活,他願意付出一切。
所以當那個一直幫助他們的傳道士將蛇形匕首交到他們手中時。他毫不猶豫的選擇聽從他的指示——將那些罪孽深重的靈魂送往聖主面前接受審判。同時也為自己的未來開啟一條新的道路。
現在少年回想起來,可能自己當時在接受這一指示的時候是懷有很重私心的。畢竟警備隊曾經多次為難過少年以及他的同伴,他們聲稱“為了城市的秩序”,卻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們的處境。
既然有足夠豐厚的報酬在等待,也有足以說動自己的正當性,那有什麼理由讓他不參加這次行動呢?於是他毫不猶豫的從傳教士手中接過了蛇形的儀式匕首,同時按照他的要求埋伏在固定位置準備襲擊。
可是他沒有想到這會是一連串悲劇的開端,人有時候總以為自己已經做出了最合理、最正確的選擇。卻不知道自己其實走向了最糟糕的結局。如果讓他事先知道會有這樣的遭遇,他無疑說什麼都不願意這樣做。
今天絕對是他有生以來遭遇過的最糟糕的一天。沒有之一。就連幾年前因為偷竊失敗被警衛抓到了警備隊的地下牢獄中的那一天也沒有今天一天所遇到的事情這般糟糕——他幾乎快要絕望了。
可是他不能停下腳步,因為現在遭遇的是比柯特在追蹤他時更糟糕的狀況,稍微停下腳步有可能就要成為那些躺在佈道堂內的屍體的同伴。雖然那些屍體的確曾經是他的同伴——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
黑袍的法術士好整以暇的跟在他的身後,也許不如柯特那種時刻緊隨在後的緊張感,但是他的存在無疑讓少年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壓力。那些沾滿鮮血的黑鐵矛已然從屍體上拔出,慢慢的瞄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你何必逃跑呢?反正也不過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他的聲音忽遠忽近,彷彿是直接鑽進了少年的腦袋裡,“你要知道我可是很忙的,在你這樣的老鼠蟑螂身上浪費時間,你打算拿什麼來賠償啊?”
黑袍的法術士嘴上說著自己沒有時間,但是行動上卻顯得頗有餘裕。他已經將這個貧民窟中所有人解決了,沒有人會在意這些叫花子的去向。眼前少年逃離的唯一機會只有衝出街區逃往大路。
少年沒有回答,他拼命用最快的速度遠離慢悠悠前進的黑衣法術士。事實上,他已經快哭出來了,只是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壓抑住了同伴們死於非命的哀痛,讓他比起痛哭流涕,更優先於逃跑。
如果少年能夠跑到大街上,那麼他就沒辦法在人群中大張旗鼓的追逐他——所以他當然不會給少年這個機會。附近的通路早已被封死,而少年來時的那條路,只需要簡單的幾個法術就堵死。
可能是這份隱隱約約的優越感讓他產生了幾分貓戲耗子的玩心。既然這個少年是最後一個待處理物件,那麼稍微花費點時間在他身上,讓他垂死掙扎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就當是餘興節目好了。
他很喜歡看著人類在最後一刻希望破滅,懷著絕望而死去的場面——在他的眼中沒有比這更戲劇性的展開了。
有過這麼一種說法,人類……或者說大部分智慧生物都是殘忍的。他們對同族如是,對異族如是,對集體如是,對個體如是——只要這種殘忍有益於自身,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它作為自己的手段。
少年並不知道黑袍法術士的身份,他只是因為看到了那血淋淋的場面而自覺的向著“可能安全”的區域逃亡。他們經常要遭遇意想不到的麻煩,如何擺脫這些麻煩正是底層貧民必須掌握的技巧。
於是他逃跑了,發瘋一般的運動者雙腿,他不知道自己如果停下,會不會因為從心底下深處的恐懼而陷入瘋狂。他突然想,如果自己真的將一切知道的東西告訴給那個黑色的少女,會不會有一線生機在前方等待。
無法拯救被肆意屠殺的同伴,也沒有辦法保護無力的自己……少年根本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指向何方。深刻的絕望籠罩著他,他已經想放棄了,也許在這裡結束掉生命,就能夠避免更糟糕的未來?
可是他依然想活下去,就算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