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我真傻……”
這一瞬,我的心疼了一下。我驀地明白他激烈的外表之下掩藏的是一顆凌亂破碎的心。我與他,是我辜恩負義在先,他失愛喪母。怎能不有所發洩?只是他太傻,報復的方式竟是要了我的身子。這又能怎樣呢?這隻會更讓我知道在他心中我是佔據何等深重的位置。哪怕失去母親,哪怕隔著害母之仇,他亦無法放下我,忘記我。愛有多深,恨有多切,糾結就有多痛苦。只是今日。我再也不能擁他入懷,給他安慰。
人咫尺,卻是天涯屏障。
這遺恨,華麗麗無法消除。
我淚眼迷濛地望著神瑛,哪一天我們才能冰釋前嫌?只怕永遠都不能夠了吧?相愛不成反成怨,維繫彼此的只剩傷害。
我多想在那一場曠世奇寒中永遠不要醒來。又或許他早就悔得腸子都青了。今時今日。他該一晃神就會自責:若不曾花五百年時間堅定不移地去救一個忘恩負義的女子,該有多好?
胸口滿滿的沉悶,如巨石,如漫空霧霾,要把人吞噬。
門開了。紫鵑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裡是一碗湯藥。雪白的瓷碗,濃墨的藥汁,黑白應和,彷彿我與神瑛的關係,鮮明的立場和距離。
見紫鵑進來,神瑛慌亂抹著面頰,從榻上起身,我這才知道原來他也哭了。他心裡的痛與我相比有過之無不及。
我面頰上的淚水被風吹乾,整個面頰緊巴巴的。
紫鵑見我和神瑛都一臉淚痕,不禁一愣:“姐姐,太子,你們怎麼了?”
神瑛扯了扯嘴角,對紫鵑神色頗溫柔,指了指她手裡的藥道:“安胎藥?”
“不是,”紫鵑搖頭,“阿納說姐姐被人餵了啞藥失了聲,這是解藥。”
神瑛一愣,回頭看我,“絳珠被人下了啞藥?”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這麼缺德,肯定是西王母那個老巫婆。”紫鵑憤憤不平,見神瑛面色難堪,又害怕道,“西王母現在是你奶奶,你可別告訴她,她太可怕了……”
紫鵑慼慼然,面有畏色,神瑛反倒釋然一笑,“不會,你放心。”
紫鵑這才心裡一塊石頭落地。
見紫鵑要伺候我喝藥,神瑛便囑咐她道:“你好好照顧你絳珠姐姐,我先走了。”
“恭送太子!”紫鵑福了福身子。
神瑛點點頭,瞥了我一眼,目光帶起一陣冷颼颼的風,“現在你絳珠姐姐懷的可是天君的龍種,能不能封為天后,全看這個肚子了。你自然要擔心。”
又是這樣刻薄刁鑽的奚落之辭。
累覺不愛了,趕緊走吧!越快消失越好。我忍不住在心裡暗罵這個小肚雞腸的太子大人。
紫鵑端了藥碗坐在榻前,碗裡騰起幾縷水蒸氣,嫋嫋繚繞在我和她之間。初龍之死對紫鵑打擊幾乎是致命的,要不是我也不太平,她一定會一蹶不振。見她臉兒憔悴,身形消瘦,我心裡是滿滿的疼。想開口同她說話,發現還在失聲,什麼寬慰之話也說不出口。
紫鵑彷彿瞭然我的心意,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姐姐的心意,等你喝過藥能說話了,我們再好好說話,秉燭夜談也行!”紫鵑笑起來,唇角上揚,像一彎月牙。
她用湯匙舀起湯藥放在唇邊輕輕吹起,涼了再送到我嘴裡。我沒細想,只盼著能早點發出聲音說出話來,一口氣喝了紫鵑手裡的藥,心情小激動,等著恢復語言功能。
紫鵑道:“喝了藥好好歇歇,一覺醒來就好了。”說著紫鵑就來扶著我躺下。
等等!我一把握住紫鵑的手,驚恐地瞪大眼睛。
“怎麼了?”紫鵑驚疑。
我一下摁住我的肚子,惶恐道:“這不是解藥!”
紫鵑立即展開笑顏:“這就是解藥,姐姐你看你能說話了!”
是啊,婆婆納的藥功效立竿見影,可是我為什麼肚子這麼痛,彷彿有一塊肉在生生剝離。重重地抽痛之後,我只覺裙子底下一溼,心也跟著涼了大半截。
“姐姐,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蒼白啊!”紫鵑的手一觸到我的身子就失聲喊了起來,“血!”
滿眼猩紅,滿室血腥,我的心墜入谷底,卻還是不死心地將紫鵑往外推:“快去把阿納找來!”
“哦!阿納!阿納還在廚房,”紫鵑跌跌撞撞往門外跑,嘴裡嚷著,“阿納——”
阿納來了,彷彿早就預知一切似的,沉著冷靜往榻前一坐,握了我的手道:“姐姐,你忍忍,痛只是一時的,孩子掉乾淨也就不痛了!”她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