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瀟湘館的宮門“吱呀”開了,一股迫人的壓力立時隨著洞開的大門漫卷進來,我一下就現出草身。
“主人——”小金還從未見過如此架勢,惶急地喊了起來。
神瑛也唬得瞪大了眼睛。
天君不慌不忙走進來,道:“小金別慌!”天君說著從袖子裡取出一條布巾,矇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頓感壓力解除,又從草身變回人形從地上站起身來。
“主人,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小金飛到我跟前來,雲彩在他身旁騰起一朵朵浪花。
“哦,你主人調皮,常和朕玩這種捉迷藏的遊戲。”天君笑吟吟的,不動聲色替我解了圍。
我鬆了一口氣,不經意瞥見神瑛錯愕的目光,我也只能給他一個故作輕鬆的笑,卻是無論如何都展不開,瑟瑟的。
“絳珠,愣著幹什麼,還不扶朕過去坐下。”天君提醒我道。
我忙扶了天君走到白玉桌旁坐下。小金也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
天君坐得直直的,雙手搭在腿上,因為眼睛上蒙著布巾,便習慣性微抬著下巴,道:“神瑛,朕是過來檢查你這個師傅當得合格不合格的。”
神瑛忙給天君跪下,拱手道:“承蒙天君不棄,對神瑛信任有加,神瑛對絳珠仙子的音律教學不敢有絲毫懈怠,再加上仙子冰雪聰明,曲子已經吹得相當成形了。”
天君微微頷首,“口說無憑,吹一曲朕聽聽。”
正文、第兩百四十六章 白狐底細
“好啊好啊,主人和神瑛侍者配合著吹更好呢!”小金在一旁拍著爪子起鬨。
“哦?”天君拉長了尾音。
“真的真的,”小金歡快道,“剛才我已經一飽耳福了,好好聽,好感動哦!”
笑意從天君蒙在眼睛的布巾裡蔓延下來,他也隨著小金起鬨道:“那快點吧,朕等不及要聽。”
我和神瑛互視一眼,各自掏出七彩貝和竹笛。
《玉壺暗香》舒緩輕慢的旋律嫋嫋地迴盪在瀟湘館的園子裡,與清風痴纏,與竹林共舞。小金的淚又簌簌而落, 呆呆地趴在白玉桌旁。而天君下巴微揚,一臉專注與凝然。
一整曲《玉壺暗香》彈奏完的時候,小金已經泣不成聲。那片瀟湘竹的葉子嘩嘩而落。
我和神瑛沉浸在《玉壺暗香》悲傷的曲調中久久不能自拔。
大家都悵惘憂傷著,天君輕輕嘆了口氣。
“這曲子太過刻骨銘心,演奏起來只怕勞神傷心,以後別再吹了。”天君站起身來,他的言語令我和神瑛都吃了一驚。
天君已經向前邁步,我趕忙上前扶住他伸過來的手,他又是要我做他的柺杖做他的眼睛。當天君的手緊緊抓住了我的手,我不由一顫,這一刻我竟隱隱感覺到天君的一股子不悅。這不悅因何而來,不由我好生不安。
天君走了幾步停住,冷聲道:“神瑛侍者,念你教授絳珠音律有功,你的禁足之罰解除了。”
“多謝天君!”神瑛忙跪身謝恩。
我回眸看了神瑛一眼,神瑛抬眼對我吐了吐舌頭,相視一笑。
“小金,愣著幹什麼,還不跟我們回去!”天君冷厲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我來了!”小金立刻飛了上來,化作一道光飄進七彩貝。我收了七彩貝不敢再看神瑛。扶著天君款步出了瀟湘館。
走在天庭長街上,我的目光落在遠處仙氣飄飄的宮闕上。
天君一路沉默著,我也沉默著。氣氛顯得沉悶而詭異。
小金從七彩貝中探出頭來,說道:“主人。天君生你的氣了!”說完忙不迭又縮回七彩貝里。我和天君一愣。
“小金——”我嗔怪地喊起來。
天君握緊了我的手,道:“小金很聰明。”
我咬住唇,道:“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
“因為你和神瑛的笛貝和曲太過完美了。”
我心裡一蕩,隨即啞然失笑,他竟然因為我和神瑛的配合默契而生氣,他這是在吃醋嗎?怪不得他不讓我和神瑛再合奏了。
我心裡驀地歡欣鼓舞起來。
扶著天君回內廷寢宮,恰逢白狐開啟宮門。
門內門外,四目相對,仇怨無限。
要不是白狐面上淌滿妒意和憤懣,我又要有照鏡子的錯覺。
白狐恨恨地看著我。唇咬到血紅。我心裡豁然開朗,給了她一個勝利者憐憫的笑容,她更加不忿,目眥盡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