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也更加邪乎。尤其可怖的是,黃大炳下葬之後,竟然有人看見他半夜從墳地下面爬出來,穿著壽衣跪在地上朝西邊磕頭。
事發的時候,我才十一歲,在王屋山治病,回到石嘴溝之後聽人講了這件怪事。那個年紀的人,好奇心最重,只不過沒有親眼目睹,總吃不準這事兒是不是真的。
我問過五叔,這事兒是不是真的,五叔沒作答。
對於這個事情,我始終不敢全信,直到七年後,我親眼看見那輛小馬車,才知道日本人的消失,黃大炳的慘死,只不過是一層皮毛。這輛詭異的小馬車,是世上最可怕的東西,沒有之一。
我叫陸山宗,可能是石嘴溝陸家最後一個活著的趕屍人。在這裡,我不想說關於家族和趕屍的過往,很殘酷,難以面對,所以,只講講那輛小馬車的事就罷了。
在親眼看見小馬車之前,事情其實已經微微有些不對勁兒了,只不過那種不對勁兒的氛圍隱藏的很深,又很自然,我完全沒有察覺。當時全國剛剛解放一年,太行山區裡交通和資訊都很閉塞,但五叔嗅到一些風聲,暫時停了常年操持的營生,在家閒居。
閒居了大概有兩個月,和石嘴溝相隔二十里的小嶺坡,有人請五叔過去鎮屍。小嶺坡的村子裡死了個人,屍首在停放期間發生點意外,小嶺坡的巫婆很少遇見屍變,急匆匆的請五叔幫忙。陸家世代趕屍,對付屍變的經驗和手段都相當豐富,按門內的規矩,陸家趕屍人很少亂管閒事,但石嘴溝陸家平時不種地,多少年以來,日常吃用都是拿東西從小嶺坡換來的,再一個,五叔跟小嶺坡的巫婆相熟,駁不開面子,略微想了想,帶著我就趕去了。
這個小嶺坡,就是當年黃大炳慘死的村子。事情過去好幾年,日本人早被打跑了,大家夥兒也慢慢淡忘了這個事兒,除非又有人偶爾看見黃大炳在深夜爬出墳地朝西邊磕頭的時候,才會引起一次熱論。
帶路的人一邊引著我和五叔朝小嶺坡趕,一邊大致把情況說了說。死掉的人是小嶺坡土生土長的山民,叫黃有良,三十來歲,差不多一米九的身高,鐵塔似的,粗壯有力,死因估計是急病暴卒,死的很突然,中午還在家裡吃飯,吃完不久就嚥氣了。
“陸家五爺,有良是個莊稼人啊,咋會這樣死了不到半天,頭髮都綠了。”引路人走的一頭大汗,連擦都顧不上擦,邊走邊急切的望著五叔:“五爺,你說俺們村子是不是沾惹了不乾淨的東西,這幾年淨出邪事,總是死人”
“看看再說。”五叔那時候三十六歲,趕屍的人大多冰冷古板,不愛說話,應了一句就加緊趕路。
三個人趕到小嶺坡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死者黃有良家的院子外頭貼了一溜兒黃符,棺材在院子正當中擱著,棺蓋已經被掀掉了,棺材四周臨時架起幾根木樁,木樁間綁著墨線,我在陸家長大,趕屍鎮屍這些事,比旁人熟,大眼一看就知道這是行家的手筆,陰木墨線扯八卦,專門用來圍困屍變的屍首。
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婆子,手裡捏著一束乾草,在墨線外頭圍著棺材不斷的遊走,嘴裡老神在在的嘀咕著什麼。這是小嶺坡的巫婆,人都喊她米婆,年輕的時候在山外見過一些世面,算是很有本事。
我和五叔剛剛到場,還沒來得及和米婆說話,一陣猛烈的夜風從頭頂呼嘯而過,風吹的木樁咯吱咯吱亂響,整個棺材像是要散架般的震動了幾下,我看到了棺材裡面黃有良的屍體,和引路人說的一樣,死者的頭髮變的幽綠,隨著夜裡的風上下飛揚。
就在這時候,五叔的身子輕輕晃了晃,盯著綠毛屍體,右手的指尖微微一顫。與此同時,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從我心窩裡呼的直衝出來,我忍不住退後了一步,心裡明明感覺有什麼不正常,可猛然間又察覺不出。
“山宗。”五叔慢慢回過頭,抬眼瞥了瞥黃有良的屍體,緊咬著牙,似笑非笑的對我道:“你嗅出什麼味道了沒有”
五叔一句話頓時提醒了我,我不動聲色的抽抽鼻子,全神貫注之下,立即嗅到一股讓我感覺極為熟悉的味道,順著風從屍體身上飄散過來。那種味道非常獨特,輕的和一縷看不見的煙塵一樣。
我的雙手忍不住攥成了拳頭,身子隨之打了個哆嗦,望著被木樁和墨線暫時擋住的綠毛屍體,一股涼颼颼的寒氣從腳底板一下子鑽到了頭頂。
我嗅的出來,這個黃有良,在沒死之前,絕對是吃過人肉的。
第二章死人的秘密
嗅著那股很淡卻又讓我感覺熟悉的氣味,我不由的緊張,木樁墨線包圍著的黃有良的綠毛屍體更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