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會善待自己,照顧阿懋,但是到了最後,才發覺,一切不過是崔家的奸計罷了。
娶了謝家的嫡女,謝家的書冊典籍從崔家流出自然不會再被人說三道四了,還會被人稱讚一聲崔家仁義,照顧謝家的孤兒弱女。可惜這一切,直到後面發生了那些事情,雲瀾才看清。
很快,到了天和三年的深秋,雲瀾帶著三個僕從送阿懋出了漢中城,往城外的華靈寺而去。
“咳咳——阿姐,你莫要擔心我,我會好起來的,法誡大師的醫術高超,你就放心吧。”謝懋看著姐姐謝雲瀾道。
謝雲瀾笑著摸了摸少年的頭,又替他攏了攏衣裳,才道:“這次送你去華靈寺是調養得,就不要再想著讀書。我會在寺中陪你住五六日,待你姐夫休沐之日來接我,我才回城去。”
半大少年謝懋看了看姐姐,想到姐夫崔居正一家的行為,看著姐姐二十歲不到,疲憊且消瘦的面龐,想勸解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阿姐,崔家的家事你放下一些,好生養著身子,早日和表哥生個孩子才是呢。”阿懋想了想便道。
謝雲瀾聽到弟弟的話,臉上飛起了紅暈,睨了弟弟一眼道:“這事情可是急不來的。放心吧,阿姐心中有數的。”謝雲瀾想到自己和表兄崔居正成親快五載了,至今未得一兒半女,心中不是不著急的。雖然婆母是親姨母,但是這麼幾年了,也漸漸有了微詞。不過人前還是待自己過得去的。至於公公崔儀徵,想到他之前說的話,雲瀾心中很是彆扭。
雲瀾嘆了口氣,摸了摸阿懋的頭道:“父母雖然故去了,但是留下了許多珍貴的典籍,那是我謝氏一族傳承了幾代的東西,比黃金玉帛多要貴重。阿懋,你好生養好身子,那些都是你該守護的。”
阿懋點點頭,鏗鏘道:“阿姐,我一定會將陳郡謝氏之名傳承下去的。”
兄妹倆想到昔年聲名赫赫的陳郡謝氏一族淪落到今日的境況,不僅心中悽然。雖然長安城中還有族叔謝貞,江南也有一些零散族人,但是誰都知道,如今的陳郡謝氏早已雨打風吹去了。
“夫人,七郎,華靈寺到了。”車戶粗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姐弟倆說話。
謝雲瀾扶著阿懋下了驢車。在小沙彌的迎接下去了給客人備好的廂房裡。
六日之後,謝雲瀾因為風寒而並沒有離開華靈寺,躺在榻上咳嗽了幾聲,面色若是酡紅,似是染了一層上好的胭脂一樣。摸著肚子想著法誡大師說的,再過幾日才能確定肚中是否有了孩子,臉上便浮現了笑意。
讓使女春梅替自己穿上了外襖,雲瀾看著窗外的落葉飄零,嘆道:“見紅蘭之受露,望青楸之離霜……”
“夫人該好生保重才是,這些傷春悲秋的詩詞啊還是少讀的好,若是真有孩兒了,使君和老夫人知道了,又要責備奴婢等人照顧不周了。”春梅擔心地勸道。
謝雲瀾有些洩氣,撅著嘴道:“好啦,我不說這些了。春梅,替我梳洗吧,我去看看七郎在做什麼。”
然而這一天,謝雲瀾終究是沒有了那些讀詩詞之心境了。
“雲瀾,秋娘已經有孕了,我想讓她將這個孩兒生下來。”崔居正看著妻子,面色有些訕然,想到與妻子成婚近五年,至今夫妻兩人膝下沒有一男半女的,又理直氣壯起來。
謝雲瀾沒有理會崔居正,而是看著跪在面前的婢女秋娘,心中雖然悲痛難耐,臉上卻是面無表情:“你說你肚子中的孩兒是使君的?孩子有幾個月了?”
秋娘想到謝雲瀾一向寬厚,便磕頭道:“是……是使君的,已經快四個月了……是奴婢對不起娘子,奴婢自知出身低賤,不敢求娘子放過奴婢,只求娘子讓肚中這孩兒活下來……”
謝雲瀾看著依舊玉樹臨風文雅至極的丈夫,回想這麼多年的青梅竹馬,以及成親近五載的點點滴滴,不覺淚流滿面:“守正,當日成親之夜,你曾親口許我此生無妾,如今便是要做這失信之人麼?”
崔居正看著院中的使女,有些難堪,氣惱道:“當日我年少,故而一時衝動方才許下諾言,如今方覺情之一事最是難以自制。瀾娘,我依舊愛你敬你,這個婢女生下的孩子,雖然叫你母親,但是不過是崔家的庶子,你不用太過放在心上,以後我們生下的孩子,才是崔家的繼承人。且今日我不過是為了孩兒才納了她的,於我而言,心中唯一的妻子便是瀾娘你了。”
謝雲瀾看著依舊說個不停的丈夫,只覺得一陣昏暈,半天無法應對。自己並非是容不得妾氏之人,但是等到肚子大得無法被瞞下去了才來告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