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裡的情景。不過裡面的人說話時只要稍微壓低聲音,外間的人就聽不清了。
“都是鄭夫人做的,聽說都是二哥在揚州時最愛吃的。其實二哥在揚州也不過住了半年,夫人卻記得一清二楚,等會兒一定得好生謝謝她。”蕊儀笑道,夾了一筷子蟹粉獅子頭給他。
“是夫人有心了,我聽說夫人上一年又得了個小孫子,之前我恰巧得了個長命鎖,可以讓夫人帶回去。”韓靖遠朗聲笑道,鄭夫人在外間聽到了,立刻要跪下謝恩,被他用手勢制止。
“那大概要等上一段時日了,我打算帶夫人回洛陽小住。”蕊儀笑了笑,想起鄭夫人帶來的訊息,忍不住又想再驗證一遍,“你長年在軍中,可知道皇上是否常去揚州?可去過咱們老宅?”
“這倒是記不清了,不過老王爺在的時候對皇上督教甚嚴,除了出征打仗,從不讓皇上私自離開軍中。揚州是玩樂之地,老王爺應該不會讓皇上常常涉足。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韓靖遠納悶。
遲疑了一下,蕊儀笑了笑道,“皇上說在我和大姐小時候,他常來老宅,與我們有數面之緣。你也知道,自那場大病之後,我將幼時的事忘得一乾二淨。為此他一直怪我,我怕自己把什麼重要的事忘了。”
見妹妹一臉的患得患失,韓靖遠笑嘆了一聲,“你別往心裡去,皇上不過隨便說說。你啊,以前在府裡時常冷著臉,嫁過來怕是把這毛病也帶過來了。不過是跟你套套近乎,你還當真了。”
他這個妹妹在家裡時最親的除了爹孃,就是算盤、賬冊。別的姑娘在閨房裡學女紅,跟侍女竊竊私語猜測未來夫君,她還在想著白日裡先生講的書,是半點風月之事不懂。原想著跟了李存勖大半年,能多少開些竅,沒想到連一句玩笑話都想不明白,今後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是這樣麼?”蕊儀不好意思地笑笑,也許是她太敏感了,也許她眼裡也容不下沙子。她容不下一點點猜疑,也容不下蕊瑤。她說存勖有心結,她也一樣有,一樣不能放過自己,“王將軍的傷如何了?”
“好了一些,但聽御醫說王將軍鬱結在心,實難痊癒。”韓靖遠露出惋惜之色,小聲道,“沒想到宋軍師居然嫁給了王將軍,我看王將軍是不會降的,到時候兩個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王將軍民望甚高,皇上未必會如此,畢竟江山未定,皇上也不願失了民心。”蕊儀壓低聲音暗示道。
誰知韓靖遠輕嘆了一聲,“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知道外面的事。王將軍被擒,外面知道的並不多,有人還說王將軍快馬加鞭逃回汴梁了。皇上大概是要等事成定局,才會把他的訊息放出去。”
“什麼?”蕊儀萬萬沒有料到,王鐵槍被擒,外面即使只有一個人知道,也得弄得風聲四起,怎麼能把訊息封得這麼好,怪不得存勖並不怎麼緊張。
韓靖遠自己斟滿了酒,一飲而盡,“我敬王將軍是條漢子,若不是要顧著爹孃和一家老小,拼著不要性命,也要救他們夫婦。”
“二哥。”蕊儀輕聲喝止他,韓靖遠少年時跟一位俠士學藝,沾染了不少俠義之氣,做起事太不懂得掩飾真性情,“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這些,只是覺得宋軍師,不,應該王夫人,太可憐。總想著幫幫她,就算對王將軍的事無能為力,也讓他們見上幾面。”她頓了頓,看向他,“皇上這兒容不得我多話,只想問問二哥可有辦法通融?”
低眉沉吟,韓靖遠撓了撓頭,見外面只有萱娘,鄭夫人想是被支走了,才道,“後窗子那兒是一片竹林,長得太密,落腳都難,捧聖軍的人也只能在外面守著。不過有一次你送給我的夜明珠滾了進去,就是我二十歲生辰時送我的那顆,我夜深時進去找,小心一些倒不是不可能。”
“難道就沒有其他人知道?王將軍畢竟是習武之人,怎麼會將區區一片密林放在眼裡,會不會暗中還有人,只是你沒有發現?”蕊儀小心地問。
“王將軍不是還病著嘛,腰上的傷重,下了床也走不遠。”韓靖遠解釋著,不免擔心起來,“二妹,你可以幫她,可在人前一定要曉得避忌。如今宋軍師畢竟是敵將之妻,跟她走得太近,難免招人閒話。”
“我知道分寸,二哥,再嚐嚐這個鰱魚頭,臉蛋子上的肉嫩得很。”蕊儀笑道,刻意提高了聲調。
韓靖遠微微向外一看,見鄭夫人回來了,當下明瞭,喚了鄭夫人進來閒話家常。鄭夫人滿臉堆笑,韓靖遠告辭時跟著就去取長命鎖。蕊儀讓萱娘去請宋可卿,特意吩咐一路上不必避諱,又命人去告知李存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