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那雙淺翠色的眼睛盯著面前少年,美麗的臉緊繃著,“以諸神之語加持的箭支,語出即行——它將追逐你至天涯海角,直到貫穿你的心臟。”
他沒有在開玩笑。
所謂的諸神之語,也就是這樣一種語言,在更加古早的時期,當蒽繆族的先賢們還在人世的時候,他們用這種語言來起誓,用這種語言來彰顯力量,甚至——用那些包含著力量的詞語,降下永遠不可逆轉的詛咒。
那需要非常強大的力量,一般的蒽繆精靈也許做不到,但是……
被諸神寵愛著的精靈王是例外的。
卡莉法始終握著自己手上的龍牙劍,這是精靈王同那個鱗片少年之間的對峙,她的目光掃過一邊的昆狄,小啞巴始終沒有發出聲音,她將手用力地按在昆狄的身上,抬起一雙驚慌的,如同被狼群追趕的兔子一樣紅腫的眼睛。
“你不信神。”精靈王輕聲的警告,也是說服著面前的塞壬少年,“但是——作為同古精靈一樣古老的種族,我不相信你沒有聽說過光耀大地的厄爾戈喜歡把孩子抱走自己撫養的故事——對我來說,這不僅僅是一個故事。”
高傲的精靈王警告也威脅著他的敵人,“我是她所有撫養的孩子中,最寵愛的一個。我若受到傷害,無人能抵受厄爾戈的憤怒。”
然而他的警告不是對什麼人都有用的——至少在對於不信神的阿提刻看來,他的話簡直和放屁沒有什麼區別。
對於卡莉法來說,她現在的心情很奇怪——她自己也說不清這到底是什麼感覺,於是她打算先把這個丟在一邊。
“你是收了錢來殺我們的,還是因為我襲擊了那個女人的關係才來襲擊我們。”她在聽完精靈王的威脅之後,張嘴對塞壬少年這樣說道。
她覺得他也許並不算是個壞透了的人——至少五年前她沒見過他。
之前他原本有機會襲擊格羅瑞爾,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
他反過來維護了自己。
“啊……當然是為了錢啊。”阿提刻不知道她指的‘那個女人’是什麼人,他伸手擦了擦自己被那個自稱是被神撫養長大的精靈用那女孩手上那把劍劃出來的傷痕,那傷口又疼又癢,讓他無端地有些煩躁。
聽到他這樣說的卡莉法莫名的鬆了一口氣,她收起手上的龍牙劍站起來,“如果我說——”她扭過頭去看著一邊依舊彎弓搭箭的精靈王,“這傢伙出得起更高的價格,你會放過我們嗎?”
“抱歉啊小姐,這完全不符合行規——”阿提刻撓了撓臉,他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跟他討價還價的傢伙,一般來說被他殺的有好人也有壞人,或者好壞都不是的,他不在乎這些,“不過你的話倒是比那邊那個長耳朵的笨蛋要中聽多了——你們兩個的命是一千金幣。”
他是僱傭殺手,又不是騎士,忠誠心這種東西一點用都沒有啊。
格羅瑞爾差點咬到舌頭。
他知道自己不該糾結這種事情,但是……
一千金幣……他的命,居然只有一千金幣。
不……平均一下算,是五百吧……
格羅瑞爾的自尊心在詭異的地方走偏了,現在正莫名其妙的覺得委屈著。
而且那個“長耳朵的笨蛋”是什麼意思?
這個……無理的海水魚!
卡莉法面無表情的算了一下,發現自己……貌似真的拿不出一千金幣來。
正當她打算說什麼的時候,小啞巴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她踮起腳尖,努力的把手上的紅寶石舉到卡莉法的跟前——後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將那顆紅寶石丟向面前的少年,他接住了它。
對著陽光確認了一下成色之後,他將它塞進自己的獵袋裡,轉身幾個縱躍就消失在了通向遠方的崖壁上。
……這事情解決的讓人瞠目結舌。
只有格羅瑞爾還在一邊生悶氣——“長耳朵的笨蛋”算什麼?這條該死的……長了腿的海水魚。
卡莉法迅速的跑到昆狄的身邊檢查了一下,他的背上青了一大塊,頭也撞破了,好在沒有傷到頭骨,“格羅瑞爾……”她抬起頭來看著精靈王,後者收起弓箭一臉面色陰沉的走到暈過去的達爾克精靈的身邊。
——他好像變成了這個團隊的專屬牧師了。
等他救治完某隻棕面板的精靈的時候,他才注意到這個問題——這讓他又累又生氣,乾脆抱著胳膊在之後找到的可以抵禦晚間風沙的巖洞裡一句話也不想和醒過來之後抱怨自己頭疼的昆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