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單論病症,她本事了得,驚夢已是少有之事。唯一的改變,無非是他腦子裡存留上一世記憶逐漸消散。便是夢裡曾經目睹之事,隨著病症祛除,一日比一日淡忘更多些罷了。
如此也好,她非上一世的姜媛,他亦不全是上一世國公府世子顧衍。失卻一世記憶,換來她這麼個活生生的人,豈會有不甘願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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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很公平的,得失之間,必有取捨。他不過順勢而為,得了個她罷了。“你竟如今見外,生辰也不知會一聲?若非方才遇上綠芙送五姑娘出門,偶爾聽得隻字片語,特意逮了她追問,我與冉青還不曉得,你是打心眼兒裡未將我二人當知交看待。”殷姑娘冷著張臉,比往日更倨傲些。高高仰起下巴,這姿態,分明是不肯罷休,非得尋她討個說法。
一旁冉姑娘同仇敵愾,頻頻點頭。平日十分好相與之人,此刻也趕著落井下石。“此番卻是七姑娘不對,幫理不幫親。一個院子裡住著,你這般,莫非是要寒了我二人的心?想當初你家裡出事,學堂裡課業,全是我兩個替你做的筆錄……”將軍府的姑娘埋汰起人來,嘴皮子同樣利索。絮絮叨叨,大有止不住的架勢。
七姑娘瞪一眼自個兒不爭氣的婢子,說了好些個賠禮道歉的話,又藉口生辰那日姜家二爺要帶她下山,允諾必定給兩位姑娘帶回好玩好吃的,這才勉強平了眾怒。
“罷了,也是你運道。女官大人染了寒症,病休三日,這倒是巧了。”冉青高揚起語調,顯是猜出幾分。七姑娘訕訕然,笑送人離去,只得收下兩人送來的賀禮。卻是殷姑娘給的一卷孤本字帖,冉姑娘送的一雙徽州釉彩插瓶。
回頭再看躲春英身後的綠芙,那丫頭委屈之極,跑窗前指一指對屋,“小姐,殷姑娘那狠勁兒您是沒見著。逮了奴婢,只說若是不肯老實交代,明兒就去慫恿胡姑娘,叫她跟前婢子芙蓉,與奴婢拼個你死我活,但看田姑姑先收拾了哪個。”想起田姑姑懲治手段,不止綠芙,連著春英也打了個寒戰。
七姑娘摁一摁額角,看綠芙可憐巴巴,好在這丫頭還知曉分寸,不該說的絕不會出口。於是溫和笑起來,只罰了她留在山上,生辰那日帶春英一人隨侍。
“小姐……”又被獨一個兒留下,綠芙渾身都洩了氣,那副垂頭喪腦的模樣,看得春英捂嘴兒偷樂。
“記得去角門那處,與二哥哥通個氣兒,萬勿說漏了嘴。”姜昱那頭如何安排,用不著她操心。姜二爺拜入書院學監大人門下,自是比尋常學子行事便利。
夜裡安寢,今兒個綠芙當值。七姑娘躺在榻上,全無睡意。隱約聽見外間綠芙打呼嚕,聲音很秀氣,不覺擾人。倒有幾分羨慕她心裡不存事兒,日日裡也就這麼沒心沒肺的過了,比多少人都活得自在。
扭著身子翻身朝向裡邊兒,裡屋熄了燈,只外間有一盞豆大的燭火。這會兒透進紗帳裡,朦朦朧朧,晦暗著叫她看迷了眼。
她是鼓足勇氣靠近他身旁,只是今後的路,定然崎嶇萬分,保不定根本就沒有出頭之日。他那樣的身份,擔待的,除了自身安危,還有他手下一干屬臣,背後偌大一個百年氏族。便是他心志堅定,肩頭又能抗下多少重壓?更何況,他從未明著對她允諾日後。
面上他性情疏冷,可相處日久,才發覺,這人心頭未必如面上不近人情。
她腦袋在軟枕上胡亂磨蹭兩下,煩躁踢一踢被子,將自個兒捂被窩裡。上一世導師對她極為不滿,直言道,她將感情作了兒戲。用著一雙冰冷的眼睛,冷眼旁觀,將與她即將一塊兒步入婚姻那人,當了她千百個案例其中之一。
尚記得導師說她太過精明反而失了勇氣。接觸過許多婚姻之中心靈受創的患者,於是她不肯踏進去,寧可守在外頭,獨善其身。
轉世為人,她不願重蹈覆轍。於是選了與前世截然不同的路,於感情一道,也是存著放任的心。
伸手摸一摸白日裡被他撫過的面頰,手指停在那人吻過的地方,過了這許久,依舊覺著有些滾燙。她怒一怒嘴兒,蒙在被子裡嘀咕兩聲兒。
暫且好脾氣,任他欺負也好。說起來,他如此待她,不知道多少人暗地裡羨慕。她只守著一道絕不退卻的坎兒,日後如何,她且盡力。
屋裡燭臺爆了個燈花兒,七姑娘毛茸茸的腦袋探出來,覺著想明白了,心裡舒坦,安安穩穩入了睡。
那廂閬苑上房,顧衍頭一次在夢中見到令他無比難堪的情景。身上燥熱豁然睜了眼,平躺著,鼻息略顯粗重。抬手揉一揉眉心,想來該是白日裡把玩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