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會裝蒜的。如今是瞧出來,你七姑娘頭一回去人玉慶齋,隔日五姑娘便與賈姑娘生了隙。自此日漸疏遠起來。這其中,莫不是你說人壞話?”另一旁殷姑娘冷著個臉,眼裡神采氤氳。仰起下巴,款款而行。熟知她的人便曉得,殷姑娘這是打趣兒人。別看她臉上不帶笑,可這口吻卻是對真能瞧上眼的,才肯這般親近說話。
“何止是壞話。前段日子鬧得沸沸揚揚那事兒,五姑娘主動領罰,連同屋裡賈姑娘也跟著大晌午的,在日頭底下站了足足一個時辰有餘。女官大人親自出面平息了風波,如今誰不是對這事兒諱莫如深。當初編排那人,怕是夜裡也睡不安生。江陰侯府啊,是隨口能夠編排的麼?”
畢竟是將軍府出來的姑娘,說話就是直白。衝著賈姑娘背影努努嘴,好意給七姑娘提個醒兒。“她怕是記恨了你。回頭看你那眼神,瞧著不善。多留心些,虧你還笑得出來。”
眼神不善麼?七姑娘恍然點一點頭,心思沒放在瑣事上,自然也就不甚在意。“真要算起來,是我說了她壞話。記恨也是應該。”
她跑五姑娘屋裡,碰巧瞧出些名堂來。姜柔也不傻,心領神會,點子抓得極準。
“你倒是老實。”殷宓揚起嘴角,越發覺得七姑娘這性子,合了她脾氣。
背後放人冷箭,問起來,她一副晃神的樣子,溫聲跟你說,“暗箭傷人,被人記恨也是難免”。一句狡辯沒有,丁點兒不拖泥帶水就認下了。說她溫吞,又異常利索。
姓賈的本也是笑裡藏刀的人物,碰上個比自個兒還深藏不露的,栽了跟頭,能瞧她順眼?難怪幾回遇上都是眼刀子呼呼往這邊兒招呼。
再回頭問同樣裝模作樣的冉青,“功課還背不出來?”
方才還精神頭十足的冉姑娘一聽殷姑娘提起“功課”,立馬無精打采,整個人懨懨的。“自小習的都是舞刀弄槍,投壺賽馬。文縐縐的東西,單靠這副出自將軍府的腦子,這輩子是不成了。”樣子比誰都謙遜,面上還帶出些難過。
殷姑娘鼻子哼哼兩聲,對甲子號屋裡這兩個,實在懶得追問。三人交好是不錯,可背後江陰侯府與趙國公府,未必就和睦。誰沒有個秘密?她只管守著各自的交情,前朝之事,與她這注定被當做棋子的,有何干系?
七姑娘抱著書本,眼梢瞥見殷姑娘剎那間神色變化,眸子一閃,眼裡若有所思。這是第幾次了,身邊這人孤高不好相與的背後,深深藏了落寞。
殷宓與冉青不同,雖則都是做人棋子,冉青心底到底還有將軍府支撐。體會過家裡的溫情,也就格外懂得珍惜。每每提起將軍府如何,面上總是帶著明媚的笑,言辭間透出不加掩飾的驕傲來。對國公府,也是多有敬畏。
然則殷宓,年不過十三,已是心如止水。與她年齡極不相符,帶著股漠然,極少有事情能夠令她展顏。相處這許久,一次也沒聽她提起過家裡,或是江陰侯府的事兒。
三人一路進了學舍,從兩列擺放案几的夾道中走過,隱約聽聞“世子”二字。待到落了座,這才發現學堂裡的姑娘們,今兒個不比往昔安靜。開課前一小會兒工夫,趁著姑姑守在殿門外,竟也能揹著人,坐得近的便悄然壓低了聲氣兒,偷偷嘀咕。
七姑娘豎起耳朵,手上佯裝翻看會典,總算能夠從右邊同一排,玉馨齋裡的姑娘那處,勉強窺得隻言片語。
起先還是沒指明的驚歎,譬如“才學頗高”“天底下難見”,直到逮著個關鍵字眼,“玉樞”“講學”“朗朗”竄進了耳朵,七姑娘掩著的眸子倏然亮起來,總算鬧明白今日學堂裡姑娘們因何激動。
悄然回望,可不是麼,各地來的貴女許多都緋紅了臉,正談論著隔壁講學那人。羞怯怯,一看便知對世子仰慕得很,簡直要把人捧到天上去。
“這就吃驚了?世子在京都,那才是風頭無匹。你若來日去了燕京,便知曉公子玉樞這名頭,絕不是白叫的。”冉姑娘看出她眼底驚奇,指頭勾勾她袖口,提醒她門外姑姑已好幾次回頭看來。
七姑娘“哦”一聲端坐著。那人博學她是知曉,可要說到講學……只扔一本書,這也算的麼?
“世子樣貌如何暫且不說,講學也為人稱道?”那人教導她時候,除了每日考校進度,旁的再沒有作為。這般也能被邀請至官學,真是奇了。再加上他難得對人有耐性,實在叫她難以想象世子講學的情形。
冉青愕然盯著她,如同她提了多麼愚笨的問題。“您竟不知,世子在太學裡講過學的麼?儒史經論,玄學詩賦,公子玉樞,無一不精的。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