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子遠離京師,心頭仍舊記掛娘娘,願娘娘一切安好。”
管旭心頭一跳,暗自記下,卻不明白世子為何對昭儀母子如此看重。
若論資質,文王几子中,公子成最為出眾。可惜公子成背後站著太尉府巍氏,與國公府為首的世家早已交惡。巍氏乃文王心腹,卻是君上對付世家一柄利器。
若論正統,又有周太子寬厚仁德,朝堂上根基已穩,後族朱氏不遺餘力全力輔佐。且太子一黨對世子多有拉攏,只世子未有言明,態度耐人尋味。
惟獨對昭儀娘娘所出公子丹,世子是有求必應。旁人眼中,國公府世子顧衍,對性好酒色,庸碌無為的皇四子,念在表親一場,可謂頗重情義。
莫說管旭想不明白,便是顧氏中人也一頭霧水。國公爺對昭儀母子,尚且不是死心塌地,一條心的。那位大人給國公府留了條退路,便是婕妤娘娘所出皇五子公子義。
公子義年歲雖小,總好過公子丹不學無術,無心政事。正因如此,昭儀娘娘雖能體諒國公府難處,但免不了生出些怨怪。教養不好公子丹,便只能一心倚重世子爺。畢竟,顧氏族中,除國公大人權勢最大,便是世子說一不二。
管大人愁眉苦臉,一頭整理奏報,一頭低聲提醒,“您這般,國公爺知曉,又是一番雷霆震怒。回京以後,免不得還得召您說話。”
果然,在這位跟前提及國公大人,世子面色寡淡,眼皮都沒瞭一下。
管旭無奈另翻開一本公文,卻見上面提到“內廷”一事。
“公子成上書,稱王上宜組建‘內廷’。方便打理宮中日常事務。文王於早朝之上徵詢眾朝臣,除太尉一黨極力推崇,旁的,大多不以為然。若非要多出項不菲的開支,這事兒怕是早已議定。”
直到此刻,顧衍方睜開沉凝的眸子。目中晦澀難明,鮮少肅了容色。
內廷……如此一個要命玩意兒,世家中竟無人看破?可笑之至。
“公孫如何說?”
“先生難得緘默,似遇上了難題。雖則還未言明,卻將此事看得極重。正與您手下一干幕僚,反覆探究公子成意圖。先生斷言,此事背後有太尉府插手。”
顧衍點頭,這才稍微滿意了些。此事表面無關國事,乃是王上私底下家務事。實則門道深得很,卻是文王大意失了御邢監後,另闢蹊徑,打起了朝政的主意。
三公九卿,丞相統領朝政的局面,延續逾百年。文王此番動作,卻是欲借“內廷”之名,聚攏皇帝心腹班底,取九卿而代之。
待得此事辦成,朝堂之上掌控大半權勢的世家,權力早被文王架空。等到文王再要收拾起世家這顆毒瘤來,便是大刀闊斧,再無顧忌。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顧衍嘴角輕勾起笑來。這還是管旭第一次見世子露了笑顏。只是這笑,陰森到骨子裡,一看便知這位心情糟得很。
“傳令公孫,上摺子玉成此事。”既將如此大事改頭換面,託口成了內宮事,明面上誰也沒道理阻攔得下。
內廷組建,不過遲早而已。這盤棋,早已沒有迴轉餘地。他如此應對,亦是釜底抽薪,且看誰人笑到最後。
“您要促成此事?”管旭驚疑。這還是世子頭一次,與公子成、太尉府同一政見。
“不過送個順水人情,來日回報百倍於此。”
怎麼個百倍法,管旭沉下心來,靜靜琢磨。同樣在掂量此事的,還有後頭馬背上幾人。
“都說公子成此舉是為討好文王。二弟以為如何?”
被姜楠點名,一直安靜聽他與張琛說話的姜昱,筆直的眉毛微微蹙起。“文王寵愛公子成遠勝周太子。若然真是他邀寵,絕非小事一樁。莫不然,何以討好得了君上。”
“不是說公子成誠孝?連內宮事都考量周全。”
“當真如此,單隻為表誠孝,太后千秋宴上,公子成豈會被上頭兩位搶了風頭。”
聽他這般剖析,兩人方才慎重起來。
馬車又行幾日,終是到了麓山腳下。小縣城人丁不旺,景緻卻是極美。依山傍水,整個縣城攏在霞光之中,傍晚時分炊煙裊裊,安寧祥和。
“小姐,這便是麓山麼?沒想象中來得熱鬧。”
離官學招收學子尚有幾日,她們一行算是來得較早。客棧裡還有大半屋舍無人入住。聽掌櫃的說,慣例的,再過兩日,這條街上七八家客棧便會人滿為患。那時候,真是一屋難求的。實在不成,也有學子借宿山腳下寺廟,還能圖個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