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自個兒半抬起,指頭彎曲,正欲敲門的手,怔怔然,神情恍惚。
“郡主已是去了”,哪個郡主?
又聽那人道,“那位派人遞的信兒,據說郡主似乎也知曉自個兒撐不久,去的前幾日,但凡清醒著,必是躺在榻上,唸唸有詞。言辭間,對您與姜女官,多有不敬。”
那人沒吱聲,她在門外微張著小嘴兒,這會兒卻是聽明白了。能對他兩人至死不忘,唸唸有詞且不恭敬的,除了那位郡主,再想不出旁人來。而那人嘴裡的“那位”,指的當時秦王殿下。
半晌,她聽見屋裡傳出些聲響。不多時,一雙十分眼熟的皂靴,映入她眼簾。白底兒,鞋面繡了暗金的夔紋。不張揚,只適當起了點綴之用。卻是他偏好的式樣,開春時候她給他新制的那雙。
“今日來遲小半刻鐘。”他一手挑開簾帳,外間亮堂堂的光,霎時照亮他清俊的眉眼。她覺得他黝黑的瞳眸,瞳仁兒幽深,周圍一圈兒卻清亮有神。
被他逮住她在外聽壁腳,聽的還是關乎幼安之事,她微微有些窘迫。收起面上還來不及遮掩的震驚,她清清嗓子,避著裡間那門客,低聲回他,“剛從阿姊那兒過來。”
阿姊……他回頭吩咐兩句,牽了她往回走。看她自個兒都不曾意識到,她已隨了他稱呼,叫順了口,喚關夫人阿姊。他按下,沒打算給她提醒。只覺這般順其自然,再好不過。
真要正兒八經讓她改口,她面淺,恐會難為情,反倒不美。
他在心裡估摸一番,覺得時機差不多,便與她商量。“近日你母親上京,欲喚姜昱往渡口接人。接了人,是迎了去他那裡小住,或是徑直接了來陪你?”
她腳下一個趔趄,拐角步上游廊,險些在臺階上絆了腳。招來他不滿一瞥,扶了人,握住她肩頭,將人安安穩穩安置妥當。
“太太進京?”她嚇得平日溫婉的嗓音,此刻止不住變得帶了幾分尖利。小手緊緊扣住他攙扶她的臂膀,震驚著,既心虛又不敢置信,隱隱透出幾分急切的期待。
比起幼安猝然病逝,顯然這事兒才是真正讓她放在了心上。
“何時之事?大人您怎地不早說?”近日就能到?這麼粗粗一算,該不是剛過完年節便從泰隆郡動的身?
太太怎麼會這般急急慌慌,家書也沒有一封,就趕著往京裡來?七姑娘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從小到大,她揹著家裡人,就幹了這麼一樁不守規矩的“荒唐事兒”。還是他一步步,誘她上的歧途。
她靈敏的直覺告訴她,這事兒不對。太太擱下陪伴姜大人共度元宵,趕著往京裡來,說不得,已然對他兩人之事,有所察覺。
莫不是,京裡的風聲,這麼快就吹到了泰隆去?
她抬頭正欲張嘴,打算趕緊的,與他商量著拿個主意出來。卻見這人好整以暇,一點兒不似她驚慌失措。
她一頓,眼前靈光一閃而逝。漸漸的,睜大眼睛瞪著他,她可沒忘了,這人算計她,可是前科累累,劣跡斑斑。
“大人,該不是您早算計好的?”她亮閃閃的眸子,牢牢盯住他。才搶完親呢,如今燕京還鬧得沸沸揚揚,絲毫沒有降溫的跡象。哪裡就這般巧,太太不早不晚,就瞅準這空當,人都快到京裡了,他這才告知她?!
他似沒聽清她的質問,順勢攬了她肩頭,手上輕一使力,便帶了鬧別捏的人,復又緩步前行。
“想好了不成?去姜昱府上,或是請了姜夫人來陪你?”
他自顧說話,輕笑著將先前那一問,重複一遍。
她這會兒要還看不出,此事必是他手筆,便是枉費他一番“諄諄教誨”。七姑娘氣得咬牙切齒,怎麼這罪魁禍首丁點兒不憂心,反倒是她,心頭沒底,生怕惹太太惱怒。
她偏頭看他,便是正與他鬧彆扭,也不可否認,這人的側臉,當真是怎麼看怎麼賞心悅目,俊朗不凡。她趕緊晃晃腦袋,暗自提醒自個兒,千萬莫被他美色所惑。這時候她應答義正言辭,嚴肅問他一句:大人,您既知太太將至,便該知曉,您拐她閨女在前,如今搶親在後,太太若因此對您生怨,萬般瞧您不上眼,您又該當如何?
第273章 春風如有情,發我枝上花
“這北地開春了,天兒也這般涼。”陶媽媽眼看太太臉色不大好,懷裡抱著八爺,只得拉扯些不打緊的話。
二爺騎馬跟在一旁,方才在渡口,太太見了人,一刻也等不及。趁著底下人搬了箱籠上車,招呼二爺,避了人問話。
之後再回來,太太面上不僅帶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