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還在小女兒心思,只怪自個兒不爭氣。那人美色稍一勾搭,她便很沒骨氣的,乖乖張嘴咬了餌。任他在外頭胡來,連被捉了小手去碰觸“顧二爺”,這等厚顏無恥之事,也由著他擺弄。
輕啐一口,索性倒扣了銅鏡在案上,再不肯多瞧一眼鏡子裡粉面桃腮,脈脈含情的面孔。狠狠灌了兩盅涼茶下肚,記起明早尚有一輪殿考,七姑娘起身洞開了檻窗,散散屋裡頭悶熱,順帶的,趕走面上薰薰然羞赧。
慶陽宮中,周太子含笑打量下首之人,腳下跪著一美姬,直襟襦衫,大半胸脯白花花露在外頭,額頭貼了亮金的花鈿。描了時下最受追捧的飛燕妝,高挑的眼線,襯得女子明眸善睞,目光流轉間風情款款。這般美人兒,正十分馴服,與太子爺揉捏腿腳。隻手上動作不怎的熟稔,偶爾撩過腿根,便得了太子溫和撫弄她發頂。
“愛卿得見佳人,終是肯賞臉,吃一杯孤宮中的酒水。這般大的臉面,得空倒要好好兒瞧瞧,是何樣的女子,能叫你當了心頭肉捧著。”
聽說那女子尚未及笄,不想,令朝中多少人聞風喪膽的顧左監,卻是相中個雛兒。莫非他專好這一口?故而才將此前賜予他一眾美姬,養在國公府不聞不問。
周太子比之其餘幾位公子,行止已算端方。可骨子裡終究還是隨了男子生來便有的花花腸子。揣摩他人時候,不自覺的,便帶了幾分“是男人都懂,何事不可言說”的輕浮。
顧衍舉杯,笑而不語。小酌怡情,因她而起的旖念繚繞不去。憋得狠了,酒色犬馬,“色”不來就他,只好寄情於酒。偶爾放縱一回,聊以慰藉。
身旁太子指派來的婢子,含羞帶怯,慶幸著,竟能這般親近公子玉樞。只單看顧大人天人般的樣貌已是痴迷得摸不著北,更何況,此刻大人俊臉微醺,不比往昔磣人的疏冷。指尖撥弄著酒盞,湊到唇瓣輕咄一口,斂目時候,隱約可見眼角和煦。
那婢子心如鹿撞,壯著膽氣,上前替顧大人斟酒。跪著伺候,眼裡滿滿都是傾慕,離得這般近,才驚覺公子玉樞之美,似那蠱毒。離得越近,越滲入骨血,沉溺其中。便是明知這人碰觸不得,碰了便是飲鴆止渴,她也是甘願的。
還有,還有大人身上,幾許淡淡的冷香,撲面而來,只叫她貪婪深吸口氣,恨不能投懷才好。
宮中伺候快五年,太子每回設宴,那些個假作君子的大人,哪個不是仗著酒意,探手便攬了美人坐上膝頭,嘴對嘴哺酒,真個兒**。
她被管事大人挑中了近身侍奉公子玉樞,彼時歡喜,簡直如同得了癔症,連進殿時候,都恍惚得厲害。
可及至她絞盡腦汁,慢騰騰斟滿了酒,如何拖延著不肯離去,也沒能得他正眼一瞥。眼前人大多時候很是沉默,半眯著眼,慵懶倚著臂膀。她不過捧著酒壺,奢想在他身旁多待片刻也好,已是招來他不喜,拂袖命她退下。
她失魂落魄,一腔情意落了空。一隻腳剛踏出殿門,恰好聽他帶了幾分醉態,言談也跟著變得不正經。
“太子既知她乃下官心頭所好,必能體諒,下官不願她被旁的男子覬覦的私心。您要專程召她來見,下官必是不甘不願,不會捨得。”
高臺上週太子聞言一怔,繼而仰頭大笑,遙遙指他,迭聲笑罵道,“好你個顧衍,竟是小人之心。”
顧大人頷首,舉杯一飲而盡,算是告罪。抬手間,寬大的袍子掩去眼底微末冷芒。他說不樂意她被人瞧去,絕非戲語。
那丫頭怕是自個兒都不知曉,她那般半是使小聰明,半是唯唯諾諾,委曲求全的小模樣,最易勾起男人的興致。尤其看不得她心頭明鏡似的,偏偏不吭不響,窩囊受人欺負。庇護上了心,漸漸便成了戒不掉的習慣。如他,何時著了她的道,至今糊里糊塗。
酒宴散去,宮門口自有周準趕了車駕來接。觀世子竟飲了酒,周準有幾分詫異。上前攙扶了人登車,思量片刻,怕衙門裡清冷,底下人照應不周,只得開口詢問。
“世子,可要回府?”
顧衍靠坐著,抬手解襟口的盤扣。“訊息到了?”
“尚未。”周準打馬隨行,知曉世子這是著緊七姑娘晉升女官一事。
“回衙門。”顧衍揉揉額角,飲了酒,撥出的氣息帶了薄薄醇香。一得了空,腦子裡又是她或喜或嗔的俏臉,真是一刻也不叫他清靜。
知曉勸不住,周準領命。目光落在世子依稀潮紅,不損俊臉的面龐上,眼尖的窺見,世子手中摩挲著一隻褪了色的香囊。
不覺暗歎,以前怎就不知,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