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往外看。
見冬藤跟定住似的,高高挑起簾帳,盯著窗外目不轉睛,竟忘了撒手。不用想也明白,定是瞧見了什麼稀罕事兒。
“出了何事?”七姑娘隨口一問,倒不是真就好奇冬藤所見。只提醒她,出門在外,需得穩重些,莫忘了規矩。
冬藤一驚,這才回過神。趕忙放下簾帳,轉過身,眼中除了一時失態的羞慚,還透著幾許忿忿的氣惱。
“小姐,前有一車,竟毫無眼色,搶了咱們的道,插入國公府車流當中。難怪童伯方才駕車,臨近岔路口,行得格外緩慢。”
還有這事兒?七姑娘一怔,也是愕然。敢這麼衝撞趙國公府車駕的,在京中,委實不多。更何論,她們一行,俱是女眷,乘的是四簷懸了鈴鐺,掛鵝黃紗帳的香車。
稍微有點兒眼力勁兒的,便是一時拿捏不準她們一行人來歷,也不難看出,前前後後四輛香車,加之車旁侍衛衣著打扮,俱是出自同一府上。
如此還能攔腰截路,與插隊無異,卻是失禮至極了。
七姑娘坐起身,抱著滑落到膝上的披風,給冬藤使個眼色,叫她往旁邊挪一挪。親自湊上前,掀起車簾一角,打探仔細。
前邊那車如此古怪的行徑,叫她心裡,莫名生出幾許疑心。
待看清那車隨行左右約莫七八侍衛,除領頭那人腰間佩了長刀,餘下的,都是一身利落的緇衣,體面而乾淨。
看這身打扮,也頗有些來頭。只未佩利刃,赤手空拳,倒不想刻意來挑事兒的。
這麼一想,七姑娘心裡那點兒戒備,頓時消減兩分。如今她身子重,又恰逢今日需得進宮,自然時時刻刻都帶著幾分警醒。
正欲縮回去,叫春英傳令,索性讓童伯駛得再慢些。既然已落後前邊兩位側夫人的車駕,叫人鑽了空子。不管那人存了什麼心思,離得遠些,總歸妥當。
話到嘴邊,好巧不巧,前邊那車領頭的侍衛,彷彿這時候才察覺,他一行人誤入了別家府上的車隊。疾走幾步,靠近車窗,向車裡那人低聲回稟。
七姑娘便見前邊那馬車右手邊的車窗上,搭上半幅衣袂,一文士打扮的年輕男子,支肘,微微探身,前後兩廂張望。
這情形,就好似對方真是無心之失。搶在她們前邊,從通濟街口拐入官道,也不過是方才她們被那拾帕的嬌嬌,阻了一阻。本該是緊跟著的兩輛香車,拉開逾三丈遠,正好叫那人的御夫,一個沒留神,便尾隨兩位側夫人的駕攆,橫插一足,拐上官道。
七姑娘眸色一頓,眼波正好與車裡那人回首張望的視線對上。
當此際,兩人面上同時閃過一抹驚愕,誰也沒料到,車中之人,竟會是她/他。
溫良怔愕片刻,一眼分辨出,即便因著窗欞遮擋,那女子芙蓉面孔,半遮半掩,正是那日在長街偶遇,被江陰侯很是著緊,護在身後之人。
原本不過以為她只是江陰侯府上,稍微得寵些的姬妾。卻不想……其人便是享譽京畿,被那位堂而皇之,昭顯寵愛,更被自個兒視作救命稻草的趙國公府世子妃姜氏!
溫良心下急轉,雖驚訝於她與江陰侯何以私交甚密,面上卻不動聲色,如那日一般,衝她點了點頭。如此一來,卻是表明他已記起,之前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之後招手命那領頭的侍衛,附耳上前,交代幾句。
七姑娘便見那侍衛拱手領命,小跑至車前,衝那駕車的御夫指手畫腳一番,那車竟稍稍掉頭,向著能兩車並駕的官道左側,偏移幾步。給她與關夫人所乘的車駕,讓出道來。
“咦?”冬藤在一旁探頭探腦,一邊捂著食盒,一邊低撥出聲。未曾想到,前邊車裡那人,已然冒犯她家世子妃,這時候後知後覺,倒講起禮數來。
因著此時進宮赴宴車馬居多,那車微微靠左行,倒也不怕與從宮中迎面而來的馬車讓道。且因守著規矩,行得不疾不徐,抽身離開趙國公府女眷的車隊,那車只稍稍落後兩位側夫人的馬車,獨自行在左側。
七姑娘見此,學著那人的模樣,挑了挑眉,放下簾帳,安心躺回去。心底最後一縷疑慮,也消散殆盡。
能認出那人,靠的不是臉面,而是他頭上那支梨黃的木簪,與他那雙清明的眼睛。
那人見了她,臉上一瞬閃過的驚訝,明明白白,做不得假。既非衝著她來,他目中又清亮無垢,對她一行,並未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歹意。她也就無謂草木皆兵。
加之他身旁隨行的護衛,雖是練家子,只零星幾人。便是她自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