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隨了她,與她一道,躺在廊下襬放的躺椅中,聽她靠在他肩頭,用軟軟柔柔的腔調,講幼時舊事。
“東南角的花架子是二哥哥帶人搭的,之前每到秋時,也會栽幾盆菊花。”她指給他看,指尖一轉,又指向老樹底下掛著的鞦韆,“那也是二哥哥搭的,那會兒我可是央了他許久。”
說罷她起身,款款過去,撩起裙襬,轉身坐下。腳尖在地上一點,十分老練的,慢悠悠盪起來。
他微微垂著眼簾,支肘側躺面向她,目光一直追著她。看她言笑晏晏,鵝黃的衣角,飄飄灑灑,嫋嫋動人。
她兩手抓著麻繩,兩腿兒併攏,一屈一伸。時而看他,時而仰頭看天。
“大人您可知曉,當初我便是在這架鞦韆上,苦苦琢磨:倘若有幸得見高高在上的趙國公府世子,該如何說話,如何行禮。如何小心翼翼,不惹了您生氣。如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頭,離您越遠越好。”
斑駁的光影照在她如蓮花般撒開的裙襬上。她說起往事,眼裡笑意融融,彷彿整個人都鮮亮起來,臻靜而美好,只看得他微微虛起了雙眼。
頃刻,他坐起身,調笑看她,隱有深意。
“我便這般面目可憎?面還沒見上,便叫你一心只想著逃脫開去?”
她銀鈴般的笑聲,呵呵傳進他耳朵,小腿兒晃得更歡實了。
“大人您自個兒的名聲,您自個兒還能不清楚?妾身那是膽怯,怕了您。這才事事屈從,沒得逃開,終究著了您的道。”
她一臉神采飛揚,笑得肆意而真實,實在少見。他眸色深了些,竟有些想碰觸她嘴角實實在在的笑顏。
這般想著,他起身,來到她身畔。伸手握住繩索,剛好握在她小手上方。肌膚相貼。
不會兒便將鞦韆穩穩停下,側跨出一步,半邊身子擋在她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自她頭頂籠罩而下。兩臂張開,將她困在方寸之間。
“怯懦得好。”他彎腰,也不管這是在外頭,含了她笑語。繾綣觸碰,溫情誇講。
一句“怯懦得好”,未盡之言,他與她都懂:
唯她打從一開始,便怯懦屈從,而他一意孤行,不肯鬆手。如此方不會錯過,不至抱憾,不被辜負。
第407章 “拳拳”情意(上)
如此在姜家閒適度日,其間已入了官學的團團,每逢學堂休假也會回府,與幾年不見卻依舊疼愛他的七姑娘說說話,陪家裡人一道用飯。
團團個兒頭已長到七姑娘肩高,半大的孩童,被太太教養得極好,一點兒不鬧騰,乖巧有禮。就是性情有些個靦腆,與上頭兩個兄姐相比,像七姑娘更多些。
七姑娘給各屋都送了禮,尤其家中幾個小的,姜楠膝下三子兩女,送的都是京裡新盛行的小玩意兒。
一家人在一起自是熱熱鬧鬧,姜家上下都洋溢著喜氣。
女眷的聚會,那人是不摻和的。多數時候,他都待在桃花塢七姑娘的書房裡,翻看她早年珍藏的孤本文集,或是得空與姜大人下棋,淺談政事。
這般過了幾日,再未從他嘴裡聽到“打拳”二字,七姑娘便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隨意翻過了。
哪知她這絲僥倖的暗喜,還沒在心口捂熱呢,再兩日,那人便催她早起,丁點兒不容她抵賴。
當七姑娘腦子還迷迷糊糊,沒怎麼睡清醒,小眼神兒飄飄悠悠,一臉找不著北的模樣立在院子當中的時候,那人已用過茶,一身幹練清爽,雅緻風流。
“才幾日,便養得如此懶了?”扶了她肩膀站端正,他來到她身後,大手自顧領著她,手把手教她扎馬步。
身上還套著鵝黃的紗裙呢,這般不雅的姿勢,還當著底下人面前,七姑娘大囧,扭扭捏捏,不樂意配合。
“都下去。”他掐了她腰肢,將她牢牢摁住,老老實實半蹲下。對於她那點兒麵皮淺的毛病,他察覺過後,抬手便屏退左右,替她顧全了顏面。
“眼下沒人瞧你,休得再鬧。”他端出當日教她讀書的正經,她漿糊似的腦子立馬就清醒了,哪兒還敢跟他擰著來。只後悔忘了這人自來是不出口則以,說出口的話,至少她知道的,從沒有不作數的。
“腰背挺直,雙腿開啟與肩齊平。上半身不動,挺胸,再蹲下去幾分。”
他扶著她後背向前推了推,又鉗著她腰肢正了正姿勢,之後手滑下去,隔著衣裙,將她正費力支撐的兩腿兒再掰開些。
她咬牙忍著,偷偷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