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耳目固然是為了在宮中生存,誰得到的訊息多,誰就佔了勝利的先機。皇帝也不例外,只有到處都是他的眼睛,這龍椅坐起來才會更安穩些。
起初從眼線嘴裡意外得知,豫親王斬殺了一名與當初一模一樣的刺客後,文惠帝心中還是不信的。皇家感情多涼薄,他這個皇位,也是踩著眾位兄弟的屍體才坐上去的。留下當時排行十一的豫親王,是因為文惠帝始終記得那個兇險的夜晚,豫親王以身擋險,鮮血淋漓的救了他一命。
文惠帝時常在想,這麼多年,他對豫親王好,不僅僅是因為那一條腿的恩情,更是從側面上代表了文惠帝還有恩情。坐上帝王這個位置,所有人對待他的感情都不再純粹,就算是他的兒子們,都是心懷算計。而豫親王卻能提醒文惠帝,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不顧安危的為他擋劍,他還有一個至親手足。
然而如今,這卻像是個天大的笑話。似乎當初那一幕都是這個“至親手足”安排的一場戲,甚至於文惠帝懷疑,豫親王廢掉的一條腿也是假的。
豫親王究竟想幹什麼?謀朝?篡位?史書中記載了那麼多韜光養晦,一朝反水的造反大業,文惠帝只有被欺騙的憤怒和侮辱。
被信任的人背叛,信任會收回,不僅如此,還會變本加厲的懷疑。皇室之人自來多疑,從前不懷疑豫親王,是因為他的赤誠,如今赤誠變成虛假,皇家人懷疑的種子立刻長成參天大樹,誰也撼動不了。
“派人守著豫親王府,朕倒要看看,他想玩什麼花樣!”
高公公低著頭,眼觀眼鼻觀鼻,沉默的看著腳尖,好像根本未曾聽見帝王的怒氣。只是心中卻是微微嘆息一聲: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
日子一天天過去,平靜的定京城中,似乎什麼都未曾發生。隨著年關的逼近,人們都忙著置辦年貨,便是貧苦人家,也似乎融滿了淡淡喜意。
然而再如何歡喜的日子,都會有人並不歡喜。
宮中,離王正與襄王在花園中走著。
離王一派中,襄王和成王勢力薄弱,對離王俯首稱臣,態度也是恭敬的很。比起太子的穩重,周王靜王兄弟的鋒芒,離王則走的中庸之道,他才學不是最出眾的,母妃也並非最得寵的,卻是上上下下打點的極為圓滑,無論是朝臣還是兄弟,倒也願意賣他一個面子,私下裡,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六哥,這段日子,聽聞父皇對王叔很是冷淡。”襄王開口道。
“你也聽到了。”離王笑笑,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生出細小的皺紋,看起來性格非常隨和。他的態度也很隨和,與襄王攀談:“父皇自來看重王叔,這幾次王叔有事相求,進宮幾次,父皇竟然以事務繁忙推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父皇是故意晾著王叔的。”
文惠帝對豫親王可謂做的是仁至義盡,當初文惠帝有個寵妃得罪了豫親王,那寵妃孃家還是頗有勢力,文惠帝二話不說就將寵妃打入冷宮。還當眾警告眾人:“十一乃朕手足,對他不敬,就是對朕不敬!”正因為文惠帝對豫親王幾乎是有求必應,這一次態度的倏然轉變,才會被所有人察覺。
“可這是為何?”襄王疑惑道:“王叔做了什麼事惹怒了父皇不成?可這麼多年,王叔就算做的再出格父皇也不曾怪罪與他。這些日子也沒聽過王叔出什麼事啊。”
“你知不知道,王叔進宮所求父皇是何事?”
襄王搖了搖頭。
“七弟啊,”離王拍了拍他的肩,彷彿兄長在告誡自己不懂事的弟弟:“這宮中凡事還是要多留心眼,你這般老實,六哥我也不是事事都能替你操心。”
襄王赧然的笑了笑:“我跟著六哥,六哥比我聰明,六哥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我聽聞王叔進宮所求的是沈家之事。”
“沈家?”襄王恍然大悟:“莫非王叔是因為沈家之事惹怒父皇?”他想了想,道:“可是王叔娶的是沈家二房嫡女,父皇……倒不至於因為沈家二房生氣吧?”
沒有人比文惠帝自己的兒子瞭解他。若是豫親王惹怒文惠帝,除非就是他所求之事出格了,在皇室生活了這麼久,帝王的底線無非就是勢力。沈家二房沈貴一介三品文臣,手中沒什麼實權,倒也不至於影響大局,文惠帝犯不著因為這個和豫親王生氣。
“這就對了。”離王意味深長道:“可是王叔所求的,卻是要娶沈家大房嫡女,沈妙。”
“原來如此。”襄王這才想清楚:“那沈信手握兵權,王叔想娶沈家嫡女,怕是犯了父皇的大忌。可是王叔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