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們個個溫香軟玉,多少男人為了同寶香樓的姑娘們睡一覺拋棄妻子,一擲千金,提起寶香樓,至少正房們都是不恥的。然而無論那些太太夫人們怎麼鄙夷,卻無法改變寶香樓的姑娘們個個才藝出眾的事實,因此今年的玉兔仙子,仍舊是落到了寶香樓中的姑娘們來扮。
“二夫人,”萬姨娘軟聲道:“雖說如此,可到底只是扮演的,想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那玉兔仙子也斷不會做出什麼不妥的事情,不過是看個熱鬧而已,不必那麼認真的。”萬姨娘本來還沒想和陳若秋爭,可同任婉雲一樣,她就是看不慣陳若秋那副清高的模樣,時時刻刻要端著書香門第的架子,甚至比起任婉雲,萬姨娘更討厭陳若秋,因為她自己就是戲班子出身,陳若秋今日打壓那寶香樓,無疑也是瞧不上她的做派。
她們二人的針鋒相對都被眾人聽在耳中,一時間氣氛又有些精彩起來。男人們是不會插手女人們的爭執,沈冬菱只是攥著萬姨娘的手,緊緊閉著嘴唇不說話,沈玥有心想為陳若秋爭辯,卻又覺得這樣有失自己嫡女的身份,一時無人說話。
“誰說去萬禮湖就是看玉兔仙子了,”一片靜默中,沈妙輕輕開口:“萬人放燈的盛況可不是天天就能看見的。再者,貧賤富貴的出身無法選擇,不必因此而看不起別人。無論她是什麼身份,今日她就是玉兔仙子,心中清明的人,何必又在意這些外在的東西。”
眾人先是一愣,沈信率先大笑起來:“嬌嬌說得對,貧賤富貴的出身無法選擇,看不起別人算什麼本事!”
羅雪雁也面露微笑,他們在戰場上作戰,軍隊中的小兵們有來自官家的,但更多的卻是平頭老百姓。他們有的連飯都吃不起,有的家中老人都快餓死,論起出身來,倒是各有各的艱辛。因此他們從不會看不起貧苦人家,沈妙的這番話,卻是十分合二人的心意。
“妹妹,”沈丘拍了拍沈妙的肩:“你這口氣,倒是個心懷天下的大人物,這等胸襟,大哥我都自愧不如。”
明知道沈丘是打趣自己的話,沈妙卻是有些微微失神。前生她嫁給傅修宜,做了皇后,之前的確是為了愛情,可是作為皇后,身上擔著的責任一點兒也不比別人少。母儀天下四個字,說起來便是讓所有百姓都安居樂業,上位者要愛自己的子民,這是傅修宜教會她的事情,雖然傅修宜自己並未做到。
他們這邊一唱一和,陳若秋的臉卻是青一塊白一塊,沈信誇沈妙坦率,豈不是在襯托她的虛偽?沈萬的神色也有些陰沉,沈玥更是早已氣炸了,卻按捺著沒有出言諷刺沈妙幾句。
萬姨娘以為沈妙這話是在幫自己,當下面上便浮起一絲喜色,沈冬菱見了,微微搖了搖頭,沈垣仍是一副冷笑的模樣,沈貴也裝作不知。
“那就去萬禮湖吧。”羅雪雁一聲令下,她本就是做慣了女將軍的人,發號施令也叫一個自然。沈家人就算再不情願,因著背後的沈家軍護衛,也只得跟上。
萬禮湖位於定京城城中心偏西的地方,整個湖嵌在城心中,春日的時候彷彿一塊碧玉翡翠,而到了冬日,小雪降臨的時候,湖面飄雪,湖上有船舫遊過,在其中煮酒論史,也是頗有意趣。
今日也是有小雪的,而在萬家燈火的映照下,那雪粒便也如晶瑩剔透的玉花兒,打著璇兒的從天上掉下來,湖岸邊的柳樹都掛滿了雪條兒,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哪裡是雪,哪裡是燈。
還沒走到萬禮湖邊,便聽到有煙火的聲音,抬起頭來,便見漆黑的夜幕中,大片大片的煙火幾乎要將人的眼睛晃花,底下人潮湧動,有情人並肩攜手,或是一家人其樂融融,皆是抬頭目不轉晴的看著那煙火,看著這一瞬間的永恆。
“姑娘,姑娘快看。”驚蟄興奮的道:“那就是萬禮湖邊的煙火,聽聞今夜的煙火要放整整一夜呢!”
“可真是好看。”穀雨也喃喃道。
“哈,定京城果真是繁華。”沈丘對羅雪雁道:“可比咱們西北那頭好玩多了。”
羅雪雁也是一邊走一邊感嘆。
再往前走,突然見身邊的人群一股腦兒的往前跑去,也不知在急什麼,沈信一把抓住一個從他身邊跑過的男子,問道:“這位兄臺,前方有什麼,怎麼大家都往前跑?”
“玉兔仙子到啦!”那人道:“大家都去瞧玉兔仙子了!”他看了一眼沈信,忽然道:“兄臺是新來的吧,今年那玉兔仙子可是寶香樓的流螢姑娘扮的,兄臺還不趕緊去!”說罷又樂顛顛的跑走了。
沈信回過頭,羅雪雁不冷不熱的道:“還不快去看那流螢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