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穀雨搓了搓手:“今日是老夫人壽辰,他們卻故意將姑娘關在此處,實在是太欺負了人!”
別說是將沈妙請出去,便是來個人問候一句話都沒有。簡直拿沈妙當犯了錯的下人看待。
“急什麼。”沈妙站在窗前,窗外是枝葉凋零的樹木,在冬日裡,光禿禿的枝椏顯得分外蕭索。
“姑娘怎麼能不急?”穀雨憋了這麼多天,終是忍不住道:“他們將姑娘關在這裡,分明就是逼嫁,等老爺夫人回來後,姑娘早已嫁到了黃家,即便老爺夫人會護著姑娘,姑娘的一生也就毀了啊!”
驚蟄一直在撥弄地上的炭火盆,冰冷的祠堂中,也就只有這炭火盆能發出些暖和的氣息。一張小塌搭在裡屋,沈妙搖了搖頭:“你拿這屋裡的幾床被子去外頭曬一個時辰。”
“姑娘!”穀雨跺了跺腳,有些著急沈妙這般若無其事的態度。可被沈妙的目光一掃,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得憋著其中的急怒將屋裡的被子抱了出去,按照沈妙說的在外頭曬起被子來。
“今日可是難得的好天氣。”沈妙看著窗外,日光曬不到祠堂裡,只能曬到院子中。而她不能離開這祠堂的院子,卻也不願意走出祠堂。
“姑娘說的,”驚蟄終於停下撥弄盆裡炭塊的手:“老爺和夫人果真會在今日趕回來麼?”
沈妙告訴驚蟄,一切自然不必擔心,因為沈老夫人壽辰當天,沈信夫婦會回到定京城。雖然這話說的太過荒謬,因為並沒有傳信的人前來通知沈信會在今日歸京,這離年關還有段日子。沈妙日日關在祠堂,又從哪裡得來的這樣訊息。可驚蟄面對沈妙,心中的疑問卻一直問不出口。她在自家姑娘的身上,發現了一些以往沒有的氣度。有一點便是,她說的話,總是讓人沒有任何條件便信服了。
沈妙道:“等一會兒,你便想法子纏住外頭的那些護衛,讓他們離這院子遠些,總歸他們不會直接離開,但遠一些也好。”
“奴婢省得。”驚蟄道。雖然她不知道沈妙為什麼要這樣做,但這些日子以來都和沈妙在祠堂裡過,她發現沈妙對於面前的場景並不慌張。人不慌張於糟糕的局面,一是蠢笨不自知,二是早已有了應付的策略。而沈妙,驚蟄並不認為她蠢。所以即便心中也和穀雨一樣擔憂,驚蟄卻是無條件信任沈妙定能應付眼前的這些局面。
沈妙注意到她的目光,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她的四個丫鬟中,穀雨最聰慧,白露最沉穩,霜降最忠義,而驚蟄,卻最膽大。
當初為了幫助傅修宜拉攏權臣,驚蟄利用自己的美貌直接成了那權臣的小妾,權臣貪戀美色,驚蟄也是有手段的,雖然最後被正室活活杖責而死,卻也在死之前,將那權臣的把柄送了出來,令傅修宜成功拉攏對方。
身為一個婢女,卻有此膽色。驚蟄是個不尋常的姑娘。所以此事,穀雨白露和霜降都不合適,唯有驚蟄能稍稍好一些,可驚蟄知道了她究竟要做什麼後,會不會繼續幫助,沈妙也未嘗可知。
畢竟,她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
“其實,”驚蟄忍了忍,還是輕聲道:“如果姑娘想,讓莫擎想法子將姑娘帶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莫擎的身手在將軍府的護衛之上,雖然說雙拳難敵四手,但抓住空子帶個人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然後呢?”沈妙反問:“天大地大,逃出去就天下太平了麼?你們四個的賣身契在老夫人手中,我走了,你們又如何?”
驚蟄一下子跪倒在地,道:“奴婢知道姑娘是為了奴婢們的性命才甘心留在這裡的,可若是姑娘因奴婢們而不幸,奴婢真是萬死難辭其咎。當初老爺和夫人挑了奴婢四個在姑娘身邊,就是要奴婢們照顧姑娘,怎麼能讓主子反過來照顧奴婢呢?”
沈妙目光閃過一絲動容,沈信的確是很會挑人,這四個丫鬟,前生即使在她最艱難的時候,也從未有過一絲背棄之舉。然而人不是貨物,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要籠絡人心,總不能連身邊的丫鬟們都放棄了。
“你放心吧。”沈妙道:“你們和我,都不會有事。今日老夫人壽辰,我聽說二姐姐修了一副觀音圖給祖母,既然他們都將我忘記在這裡,我便也不能聽之任之。”她微微一笑:“我也有一份大禮要送給老夫人,卻不知她,有沒有這個福氣消受了。”
……
離定京城外的幾十裡地,結了冰的溪水邊此刻正有馬匹在飲水。凋零的草原顯得有些枯黃衰敗,士兵們在此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