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發現我發現了他的秘密,故意找茬想要滅我的口呢?現下正是後山荒涼地,我又腳受了傷跑不遠,他要滅口實在太容易。
求生欲促使我絞盡腦汁,一臉決然,鄭重點頭:“沒錯!事實上,我以為是施縣令在這裡沐浴,他平時喜歡帶我來山泉裡泡澡,我深知他的秉性,所以才將巡按大人當做了他,準備為所欲為、使盡十八般解數、恣意輕薄羞辱於他!”
此時無聲勝有聲,某巡按臉上繃起來的泰然自若一點點碎裂,終於勃然大怒。
“元寶兒!”一聲咆哮。
我被震翻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冒著被河蟹風險的河蟹章,作者君機智地規避了河蟹。。。
☆、陛下在民間被戀足
後山荒蕪,一聲咆哮四散撞入池中與山崖,迴音入耳,重重疊疊,我險些失聰。從石上重又爬起來,我一臉惶恐與茫然,揉了揉耳朵:“元寶兒是什麼?”
氣炸肺的巡按大人蹲到我跟前,粗魯地拿起我的腳,指著拇趾旁一記嫣紅,呈綻開的桃花瓣之型:“你幼時,此處只有一點紅,如花蕾未開,如今長大,花苞也隨之綻放。”明明很穠麗的描述,他竟說得氣急敗壞,“元寶兒,是你的名字!”
我眨了眨眼,不太理解,又瞅了瞅足上嫣紅:“咦,這裡難道不是長了一塊疤?”
他捂著心口,對我無言以對。
我又琢磨了一下他話中語義,好像深有玄機,我回味了兩三遍,終於發現有疑:“不對啊,你怎麼知道這道疤痕從前的樣子?難道你會江湖郎中的除疤祛痣手法?等等,元寶兒……是我的名字?”轉了轉眼珠,我才終於理解到了重點,不由深深震驚,“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的我的名字?可是我怎麼會有這麼傻氣的名字?”
他不經意又瞅了我光著的腳丫一眼,喉頭微微動了動,沉了沉呼吸,生氣地撇開視線,目光落到我呆滯的臉上,不禁更添一分氣惱:“那你以為你叫什麼?”
“容容啊!”我不假思索。
他眼眸一沉:“容字從何而來?”
我撓撓頭,努力回想起來:“當年施承宣從湖底救了我,要給我起名,他給我起小呆我不同意,便徵求我的意思,啊對了,我當時脫口一個模糊音,好像是什麼容,於是他就給我起名容容了。”
交代完後,不知道又在哪裡惹著了巡按大人,氣得他不輕:“他起的?老夫四年前翻遍典籍嘔心瀝血夜不能寐給你起的、快馬加鞭十萬火急密封上書送往上京的、寓意磅礴氣象萬千的、你的大名——雍容!”
碎金裂玉一般的控訴迴響中,我張口結舌,頓了半天,嘖嘖道:“你怎麼不起華貴?”
……
在他臉色一分分陰沉中,我識相地閉了嘴,收了言辭中的戲謔,從頭開始琢磨。越琢磨越無法琢磨,這裡的邏輯有個大洞,根本跳不過去。我記憶中有大片的空白,或者說我只有最近三年的記憶,根本無從揣測起。
還有面前的巡按,一副知道得太多的樣子,告訴我這些,是何用意?會不會是他騙我呢?
他背轉身去,溼漉漉的髮絲已束了起來,立身清泉邊,倒影驚鴻入池中,緩慢開口,嗓音沉湛,彷彿正在觸及一個不願開啟的塵封過往:“你大名雍容,小名元寶兒,三年前同我失散,墜下山崖,落入河中,被衝入平陽縣湖底。”
不知怎麼,我紛擾的思緒竟在他幽幽嗓音裡盡皆消散,不受控制便選擇了相信他。而他的訴說還未盡。
“你頸下有一隻價值連/城的金元寶項圈,你十三歲走失,一晃三年,現今十六歲。京師有個我極其討厭的傢伙,他根據你十三歲時的身量預估了你十六歲時的身形,訂製了一件鳳尾羅裙。我行走落鳳崖附近十八府縣尋你,尋訪一切來歷不明長相似你的少女,令其試穿這件鳳尾羅裙。在你之前,未有能如你這般合身。都謂女大十八變,你雖長成不少,其實仍保有幾分少時容貌。但我不敢確定,直到今日,方才,見你足上紅痕。種種跡象,我才敢最終確定。”
我聽著彷彿在聽別人的故事,但理智告訴我,這可能就是我的來歷。但是很不想承認啊,聽起來太悽慘了,又是墜崖又是沉湖,無論哪個關節不小心就掛掉了。九死一生徹底沒了那番記憶,也是個新生的伊始。可一旦續上那段記憶,便又要回到那個波瀾起伏又危機四伏的人生軌跡中去。
見我沉默不語,敘說的人終於回過身,身影也柔和下來,走近我,攬著袍角緩緩屈身:“你還有什麼想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