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尹一愣,笑了笑,慢慢走過去。
光亮漸漸在眼前強盛了起來。
陽光燦爛而溫暖。
眼窩深凹的於舟倚靠在紅木床上,他臉色蒼白,精神卻很好,微笑地看著她們,“你們來了,坐。”
他抬起手。
手背上懸著一條輸液管。
透明的液體靜靜在輸液管中流淌,冰冷脆弱。
赫連尹和韓洛思都怔了一下,韓洛思疾跑上去,眼眶溼潤,“舟舟,你病得很嚴重嗎?”
“還好。”他扯動蒼白的唇,眼珠純淨。
“還說好?你瘦了這麼多。”
“沒事呢,養一段時間就會胖回來的。”他待人一直和善溫柔,看著泣不成聲的韓洛思,竟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頭,“韓洛思,那天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不要因為一時的不順心,而否定了整個生活與人生。螻蟻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賴活著。就像那句話,‘我一直在為我沒有鞋穿而哀嘆不已,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個沒有腳的人。’其實有很多人都比你不幸,但是他們都開朗樂觀的活下去了,和他們相比,你那點小小挫折又算的了什麼呢?你有好的家世,漂亮的外貌,健康的身體,美好的未來。所以,不要把一時的挫折放大成一生的痛苦,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渴望著像你活得一樣。”
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身體有問題,於舟反而更珍惜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父母的時常沉默哭泣,家中的凝重氣氛,很多不能碰的事情,比如運動,比如旅遊,比如戀愛,比如娶妻,比如育兒,這些事情都會成為他一生中遺憾。因為一旦他超過了身體的負荷,他就會感到不適,家人就會緊張擔心。而談戀愛,不過是害了人家姑娘,所以就算在愛也不能表現出來,要藏在自己心中,用違心的祝福去祝福所愛的人幸福。
這個溫柔的動作讓韓洛思瞳孔一緊。
她握著他的手,心中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而後,她慢慢垂下睫毛,妍嫵的眼睛,充滿了深邃的感情。
“我以後都不會自殺了,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該死。”
安靜坐在一旁的赫連尹臉色驚愕,韓洛思之前自殺了,為什麼?
“你不該死,你的生命是父母給的,他們沒有同意,你不能自己去終結。”於舟神情疲倦地俯視著她,那蒼白的唇,彷如被陽光打掉了顏色,虛弱病態。
時至今日。
韓洛思真的相信了媽媽的話,於舟的身體真的不好,她更低地垂下頭去,聲音裡有著緊繃的沙啞,“舟舟,你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什麼修養了這麼多天臉色還是這麼差?”
於舟只笑不語,面有難色。
“不能說麼?”
“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韓洛思身子一震,“連我們都不能說嗎?”
午後的天空白雲朵朵。
陽光穿過窗戶照耀在於舟俊美的容顏上。
他凝視著韓洛思,瞳孔淺淺,“我可以不說嗎?”
她沒有再追問,將手放在他的手上,慢慢握緊了他,沉默中彷彿在傳遞力量給他。
“加油,你要好好養身體,以後,如果還有機會,我們要一起演舞臺,你不是說你很喜歡演舞臺劇的感覺嗎?其實我也是,舟舟,等你回到學校,我們就創辦一個話劇社吧,到時候,你當社長,我當副社長,你若是演男一,我就演女一,如果你演男二,我就演女二,我要做你永遠的搭檔,你說好不好?”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
默默地注視著他。
七月的晴天。
忽然閃了電。
腦海裡浮出《流年》清晰的歌言。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懂事之前,情動以後,長不過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碎在心中名叫赫連胤的碎片,正在漸漸被清除,她的心變得開闊起來,就像被一場暴風雨洗禮,心中所有的陰鬱和不岔都被這場大雨沖走了,變得明快輕盈。
透明的陽光籠罩在於舟面容上。
他看著她,低頭微笑,“還有小尹,小尹策劃的舞臺劇都很好看,應該讓她來當策劃。”
韓洛思點頭,轉頭看面容安靜的赫連尹,眼神明淨中帶著懇求,“可以嗎?”
氣息形同虛無的赫連尹一怔,頷首,“好。”
於舟眼角微微彎起,就像赫連尹第一次見他的那樣,純淨漂亮。
離開於家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