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感慨黃傑大度的圍觀群眾,立時覺得胡芳這人真是不識抬舉,卻也有人覺得,胡芳連死都不怕,莫不是這裡面真有貓膩,嘰嘰喳喳地爭辯聲四起,嘈雜一片。
“各位——”沐延昭忽然吐氣開聲,他的聲音並不高,嗓音清淡,但他一開口,嘈雜聲便自覺自發地消弭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大家聽我一言。”
沐延昭把視線落在黃傑身上,臉上的笑容未變,漫不經心地道,“黃公子,你說你五日前才寫成此書,我卻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看過這本書了。”
他的話並不重,反而帶著一股子漫不經心,卻宛如驚雷,炸得半條街都靜了一靜。
黃傑更是臉色大變,猛地攥起拳。冷笑:“這位公子,我敬重你剛才幫我解圍,可你也莫要蹬鼻子上臉,胡說八道!”
沐延昭也不惱怒。伸手將一直站在他身後的王凱和樓音兩個人拽出。笑道:“我沐某向來少入京城,京城的諸位並不瞭解我,不過,這兩個人,想必認識的人不少。”
樓音和王凱萬般無奈。勉強抬起頭。四下抱拳行禮。
“啊!是樓公子和王公子!”
“聽說劉相公把兩個愛徒輸給了小侯爺,是真是假?”
“這位公子是樂安侯了?”
“非也,非也,在下曾在倚翠樓見過小侯爺一面。這人不是他,再說,小侯爺一套衣服,從來只穿三次。天下誰人不知,這人雖然相貌出眾,卻不會是小侯爺!”
顯然,樓音和王凱都是大名人,尤其是在大庸,不認識他們的人不多見。
人們看沐延昭的眼光,不自覺帶了幾分驚疑,畢竟,能讓曾經的左相劉承風的愛徒,跟在身後當‘小廝’的人,世間還真沒有幾個。
“各位就是信不過我,總也該信得過這二位,他們若是虛言妄語,恐怕不只是水華庭,相爺也饒不了他們,是也不是!”
很多人都點了點頭——確實如此,誰不知道劉相爺一諾千金,教徒甚嚴,他手下的弟子,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絕不會有半字虛言。
沐延昭笑了笑,“我這一個月,一直住在京郊,今天晌午才進入京城,自京城東門,到達顧府門前,這二位跟隨左右,寸步不離,我做的每一件事,他們都清清楚楚。”
沐延昭扭頭看了樓音一眼。
樓音老老實實地點頭:“受主人之命,我們二人保護沐公子,直到他離開京城,期間,寸步不離。”
沐延昭挑眉:“我入京城才不過一個時辰,黃公子不曾送書稿於我,一路奔波,甚至未曾在茶樓酒肆停留,沒有和任何一位京城人士來往,更沒有和胡公子交往過,與胡公子見面,還是一個多月前,在江上我捎帶了他一程。這一切,樓音和王凱,都能作證!”
樓音認命地點頭:“我願意以性命擔保,沐公子自入京城大門,便馬不停蹄,直衝到顧府門前,期間除了挑三揀四地在香脂坊裡戳了大半個時辰,害得我們兄弟一起丟人之外,再沒有做別的!”
一片大譁,樓音這麼一說,到讓本來緊繃的氣氛,鬆快不少。
沐延昭掩面輕咳,偷眼瞧了瞧也在偷笑的顧婉,才扭頭,一本正經地繼續道,“而黃公子是五日前才完成此書,書稿只在小範圍流傳,萬萬不可能傳出京城去,而且,下篇內容,並未曝光,按理來說,我的的確確,應該不知道這本《草堂拾遺》的內容……黃公子,你說呢?”
他臉上一直帶笑,他的話,沒有絲毫火氣,一直都平緩和悅,不說周圍的老百姓,就連黃傑,也不得不承認,這人風度極佳。
只是黃傑本能地感覺到不妥,但左思右想,也不覺得沐延昭能耍出花樣,良久,板著臉點頭。
“也就是說,若我能背出此文的全篇,便說明,我確實在進京城之前,就讀過這篇文章!同樣代表著,該書並非黃公子所著,而是胡公子的傑作?”
黃傑一愣,臉色瞬間醬紫,怒氣騰騰地瞪著沐延昭。
不只是他,連胡芳都愕然地看著沐延昭,詫異道:“……沐公子,上次在江上,你何時讀過我的書稿?”
沐延昭搖頭不語,只看向黃傑,似乎對他的臉色頗感興趣:“黃公子莫要覺得沐某說話不好聽,所謂真的假不了,若是沐某錯了一字,自然會給黃公子賠禮道歉,到時候,黃公子想要沐某怎麼賠禮,沐某都做。”
黃傑見胡芳的反應,一顆心到稍稍放下——這人肯定是誆騙嚇唬於他,心下冷笑,要是一般人,可能被唬住,但他是誰